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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完了纸钱,杨重梧躬身将杯中酒倾洒在墓碑之前,而后就地而坐,又将酒杯满上,陪着父母喝了三杯,身子靠着墓碑,沉沉睡了过去,这十几天来,直至今天,才算是踏踏实实睡了好觉。
梦里,张贞笑咪咪的对他说:“尾儿,你要寻个好姑娘娶了,为杨家延续香火啊,娘看那个柳姑娘,就挺好的。”
杨重梧倏然而醒,见红日东升,鸟鸣间关,想起梦中母亲所说的话语,柳依萍的形貌又浮上脑海。
杨重梧使劲摇了摇头,甩去那非分之想,将坟前的东西收拾妥当,又向父母磕了九个头,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下山去了。
杨重梧想先去京城,寻着大师哥,然后再定行止。
京城繁华,街道宽阔,茶楼酒肆,鳞次栉比,杨重梧不知大师哥身在何处。
可他想起上次姜平川说过,此次来京,是为了打探严府和东楼门的讯息,东楼门谁都不知道在哪,那师哥就应该严府周边了。
在路边找当地人一打听,严嵩的宅府是在月坛西面,阜成门外大约四里左右。
杨重梧来到阜成门外转悠了两日,既没见着姜平川,也没有看到那天与他在一起的尹小青。
杨重梧心中盘算,大师哥在江湖中颇有声名,自然不会在这大摇大摆的晃荡,让别人有所察觉的,为今之计,只希望他能看到自己。
这天,酉时一过,杨重梧刚回到客栈,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打开房门一看,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蓝衫浓眉虬髯汉子,自己却不认识。
那虬髯汉子着实不客气,招呼也不打一个,径直就进了房间,在洗脸架前站定。
杨重梧微微一愕,正待问话,听得虬髯汉子说道:“师弟,我们才分开几天,你怎么消瘦成这副模样?”
杨重梧又惊又喜,这分明是大师哥姜平川的声音,只见姜平川在洗脸盆里倒些热水,打湿了双手,在眉毛和胡须处捂了捂,过了一会用手一撕,就又变回了丰神隽玉的模样,原来那胡须眉毛都是他粘上去的。
杨重梧笑问道:“大师哥,你怎么装扮成这个样子?”
姜平川洗了一把脸,施施然在桌边坐下,自己从茶壶中倒了一杯热茶喝了,答道:“师弟,我和你不一样,你在武林中,还算是一个生面孔,严府和东楼门耳目众多,我若是以本来面目在这转来转去,不消半天,就会被人认出来。
今天下午,我在离严府一里多地支摊卖布,看见你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只是不好和你打招呼罢了。”
杨重梧一听他说卖布,马上想起了尹小青,便问道:“大师哥,尹家小姐和你一起在卖布吗?”
姜平川玉面微红,说道:“她和她父亲两天前回了苏州,你还没有回答我,才分开几天,你怎么瘦成这样?”
杨重梧这两天自己也照过镜子,双颊略陷,脸色发青,这都是柳依萍走后,他心伤欲狂,放纵自己所致,却不知道怎生与师哥分说。
姜平川见他神色黯然,想他可能是因为祭奠父母后过度悲伤,便轻声宽慰道:“重梧,逝者已矣,伤心无益,我们需要做的,是替他们讨回公道,让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杨重梧一听大师哥这样说,便感觉更加不好讲明了,他内心中,自然是不想欺瞒大师哥,可柳依萍已经离开了,说与不说都没了意义。
而且,在他的心底,实在不愿回想起跟柳依萍相关的所有事情。
姜平川不再问他,杨重梧却想到另一件事,冲口而出说道:“大师哥.......”
他脑中一转,又觉得不妥,便住口不往下说了。
姜平川见他欲言又止,道:“怎么?你我兄弟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杨重梧脸色由青转红,期期艾艾地道:“大师哥,有句话我本不该问.......我刚才是想说,在你心底,是喜欢师姐还是尹家小姐多一些。”
姜平川笑容一敛,半晌才正色说道:“师妹她人才武功,都是上上之选,而且,我们在崆峒山相处这些年,彼此都知根知底,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都觉得自然、平和、愉悦。
可是......似乎我一直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子,离开久了,我自然而然会想念她。
尹小青和我很谈得来,和她在一起时,我经常会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杨重梧听大师哥这样说,又不自禁的想起了柳依萍。
男女之间,那种心跳的感觉,确实是一种让人刻骨铭心的记忆。
二人各有所思,房中沉寂下来,过了良久,姜平川抬头说道:“这件事,我也想过了好几次,一直没有答案,车到山前必有路,懒得伤脑筋了,而且,人世间的许多事情,也不是自己想就能解决的。
哦,对了重梧,你来得正好,过几天,京城里会有件大事发生。”
杨重梧刚才似乎一直在漫无边际又黑沉沉的思念海洋里挣扎,他左冲右突,可又徒劳无功,听到大师哥的言语,忙振作精神问道:“什么大事?”
姜平川说道:“九月初三,白莲教会在京城开坛说法,所以,现在白莲教教主和教内的重要人物,都已齐集到了京城。”
杨重梧一听,站起身来,眉间微蹙,凝声说道:“白莲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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