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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缓缓凝住。
上面非常清晰的,有两行黑色钢笔写下的赠言,经过岁月沉淀,从前新鲜的笔迹早已变得乌沉发暗。
起初程璃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心跳漏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大大摊开的文件夹。
里面却根本不是要找的文件,入眼的,是厚厚一沓心理诊所病历。
病历首页赫然写着,患者名,许择遥,后面有括号,特殊备注着——曾用名,许晓,重度人群恐惧症及并发症。
许晓……晓……
程璃的神经是突然之间被抽紧的。
她惊惶地转回到小说的扉页上。
那两行熟悉无比的赠言,在久远记忆毫无准备被拽起的同时,犹如身披铠甲,手持利刃,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响声,猛地破开了相隔多年的屏障,把刀尖笔直地刺到面前,穿透皮肉骨血,狠狠捅进她的心脏里。
程璃脸上的笑容消失,全身一动也不能动,任何音节都发不出,怔怔盯着,意识一片空白,眼前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黑。
第一行,“再遥远,你也不能放弃,要去追。”
第二行,“程,于2010年冬日,赠小小。”
她的亲笔。
程璃想说话,努力张开嘴,唇舌全是僵的,捧着书的手臂开始打颤,颤到极致,书本的重量都无法负担,“砰”
地坠地。
并不刺耳的响动陡然惊醒了电话对面的人。
“程程,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许择遥再也没了之前的沉着温柔,仓惶起身的声音,瓷器重物相继落地的声音,还有他变了调的嗓子,一瞬间染上哭腔,破碎地难以成句,“你不是,不是在办公室吗?!
办公室的柜子里,没有,没有书!”
“你说话,求求你跟我说句话!”
他每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程程你别吓我,根本没有书,你骗我的是不是?!”
程璃跪坐在地上。
她雕塑似的垂着头,定定待了许久,目光才怔忡地回到掉在脚边的书本上,书扣了过来,封底朝上,已经泛黄的价签,还贴在熟悉的位置。
当时买来送给小小,她意外出了事,没能好好准备,校门口小书店贴上的价签都忘了撕,以至于后来每每想起,都后悔自己的粗心。
以为再也不会看到这本书了,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
程璃眼睛刺得剧痛,勉强动了下身体,伸手去够桌面上的手机。
她费力地开口,声音哑到几乎听不清,“我不在办公室,我在家里……”
指尖碰到了手机,但手抖得太厉害,抓不稳,重重摔下来,直接关了机。
程璃全身血液都像被抽干了,连重新去开机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起某个阳光热烈的上午,老师带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生出现,暗地里嘱咐身为班长的她,这是个心理疾病患者,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他妈妈特意强调过,不用管,任其发展就好,她们做老师同学的,更不需要费心。
但她看不下去,从那以后,他被欺负,她挡着,他不说话,她逗着,他总是瑟瑟发抖,她不厌其烦地哄着。
他名字里有个“晓”
字,她就取了个昵称“小小”
,每次这样叫,他虽然不言不语,但缩起来的身体都会下意识放松很多。
出事后那个有雪的下午,她搬着东西从教室出来,小小追上她,哭着问等以后配得上了,能不能求她做他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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