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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瞧见有人来,杨心问便站直了些,将剑提到了手上,竭力止住还在发抖的手脚,装作那遍布四肢百骸的疼痛并不存在。
他微眯着眼看去:叶承楣,他来这里干什么?
人还没近身,杨心问便已从雨后的泥腥味儿里嗅出了一点杀意,那是他自小在人渣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直觉,世上没什么比这更可靠的了。
他一甩剑上沾的雨水,将剑身在衣服上随手擦了两下,而后收剑入鞘,双手抱臂懒散地靠在桥墩边,像是一点防备也没有。
“你怎么来了?”
杨心问随性道,“你那跟班呢?”
叶承楣没有回话,径直踏上了桥。
“你——”
人未至,剑锋已破空而出——杨心问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只觉得这一跃快把自己的腿骨都疼断了,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反倒轻巧地落在了叶承楣的剑身上,森然道:“一见面就求小爷我喂招?就这修为,也不嫌丢人。”
“邪祟猖狂!”
叶承楣气得发抖,抬手将杨心问挥了下去。
杨心问从他剑上落下,飞身出数尺,反手抽剑横于身侧:“邪祟?你怕不是在说你自己!”
“还敢狡辩!
这一地的尸体,你不认?”
“我认个屁!
这么大个血阵你看不见,眼睛自己戳瞎了得了!”
杨心问都快疼得麻木了,他长这样大,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又这等苦楚,又有这等蠢货,“况且这些本就是岁虚内的幻象,姜崔崔跟季铁早已安息,你有胆找麻烦,有本事去找那季闲啊!”
叶承楣剑锋一滞,似是有些松动,但下一刻又凝了心神,捏诀杀向杨心问:“好狡猾的邪祟!”
杨心问喉头一阵腥味,他像是骨头里长了密密麻麻的铁蒺藜,不动是疼,动了更是刮骨割肉一样的疼,而他甚至不知道这感觉是如何来的,之前虽和那玩意儿对上,可他不曾和祂有任何冲突,为什么现下却会疼得要死要活。
他横剑挡下一击,接着手腕轻绕,用剑尖轻挑,挑歪了叶承楣的剑锋,画圆为直,冲着叶承楣的面门送出一剑,叶承楣仓皇后撤,同时抬手要挡,没曾想这剑后劲不足,未生剑意,根本打不到他。
见杨心问攻势疲软,叶承楣便后脚撑地,不退反攻,迎着那剑冲上来,正握长剑横扫。
杨心问只能立剑格挡,可卸力卸得不够,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了,还是让那剑砍到了臂膀,削下了一小块血肉,他趁着肉身受创的这一下,顺势跳开,拉开了身位,落地时差点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叶承楣趾高气昂:“让你托大!”
“收拾你够了!”
杨心问现下灵力半分用不上,反倒觉得神识里一股子浊气蠢蠢欲动,那气息光是在那儿便叫他觉得不安,像是只要触碰半分,便会让他想起方才那渊落临世时的恐惧。
杨心问不想硬来,遂开口道:“你到底发什么瘟,忽然就把我当邪祟?”
“为生早已看出你们二人真身,还敢狡辩!”
颜为生?杨心问皱起眉头,那人果然古怪。
“你身上的拘魂锁是摆件吗?我若是邪祟,早该魂飞魄散了!”
“别想再骗我!”
叶承楣怒道,“颜生早与我说过,你们放了生魂入我的拘魂锁,拘魂锁便探不到外头的邪祟,叫我放松了防备,当真是诡计多端!”
“颜为生这么跟你说的?”
“是又如何,你认不认?”
杨心问仰天大笑:“我当你是邪祟在装傻充愣,不曾想竟蠢得货真价实,被邪祟耍得团团转而不知,跟好人拔刀相向倒是利索。
你行行好,日后可别再惦记着行侠仗义了,我怕这天下的好人太少,不够你砍的!”
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言辞字句却都锋利残忍,叶承楣早就觉得杨心问叫人心惊,眼下更是坐实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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