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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谈心（第1页）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就在江川以为陆未晞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却突然没头没尾地开了口。

和之前插科打诨时故作轻松的感觉不一样的是，此刻陆未晞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沉闷，会让人联想到风雨欲来的远山，黑沉沉的山脉上连绵不断的雾气，连带着把人的心都一起压进了天际那片连绵不断的阴云里。

明明窗外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

“什么梦。”

在看不见的云雾中，江川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我梦见了我的一个学姐。”

“她是我见过的对戏剧最有热情的人。”

其实直到很多年以后江川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感慨，这实在是很老套很糟糕的开场白。

可那时的自己却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原地听了下去。

“我那时候才高一，根本不懂什么是表演，什么是戏剧，但是学姐好像都懂。”

“她创立了一个很酷的剧团，带着我们这帮愣头青一起排练，表演，比赛……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导演，或者至少能是个很优秀的编剧。”

江川看了眼满脸沉郁的陆未晞，心底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不太乐观的猜想。

“后来呢？”

“我认识学姐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得了癌症。”

“但是看她在排练的时候那龙精虎猛的样子，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真的好起来。”

“也许学姐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这样的辛苦并没有降临在她头上。

“我高一的时候，学姐高二，我高二的时候，学姐还是高二，等到我高三的时候，学姐还是高二……”

“这些年她的病情一直反复，但却也始终没恶化，直到今年。”

陆未晞看了眼江川，嘴角扯起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在遇见你之前，其实我回了一趟桂城，参加了学姐的葬礼，她说，希望我们都能有一个淋漓尽致的人生。”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梦想，不向世俗妥协和屈服的话，是不是就能更靠近这句话一点。”

“可是江川，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条路我越走，却越发地感觉它并不是我想要的那样？”

是啊，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陆未晞明明只是想当一个认真演戏的演员，却因为没有流量迟迟等不来一个像样的角色。

为了走红，他只能去参加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参与的综艺，结果又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获得了满山满谷的污言秽语。

江川看着满脸颓丧的陆未晞，根本不忍心告诉他就连今天这个让他激动了很久的试镜机会，其实也不过只是吴白和莫然之间博弈之后出现的产物而已。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江川望着陆未晞那盛满了沮丧的双眼，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语，“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现实和残酷，它不是非黑即白，付出也不一定会有回报，真诚和善良也不代表着你会被善待。”

“可如果……”

“如果你愿意走完那条幽暗又狭窄的道路，也许你就能等来自己的天光。”

“然后那时你就会发现，在那么多不自由的条条框框里，你也可以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自由。”

陆未晞飞快地眨了眨眼，试图掩盖他眼底的委屈和挫败已然决堤的事实，“我真的可以吗？”

“嗯，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

安慰和哄骗是留给还怀有希望的孩子们的，成年人的世界里永远只剩下拼尽全力之后将一切都交给老天爷的决绝。

然而江川的话却奇迹般地让陆未晞正定了下来，他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总得要做出点什么成绩来，才不枉费这一路的风雨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