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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循揣度着萧窈懒散的性子,知她八成不会一早来太常寺,问过当值的内侍,果不其然。
官署无事,他难得这般清闲。
在书案前坐了片刻,想起昨日在朝晖殿书房,无意瞥见萧窈那手字,索性铺纸研墨,默了张贴。
崔循那位而今杳无音讯的父亲在许多事情上皆不着调,但却实在写得一手好字,随手写的一页纸,流出去都能卖上百金。
崔循自能提笔,习的便是他亲手所书的字帖。
后来有心更改,耗了几年,才逐渐成了如今的字迹。
萧窈姗姗来迟,赶到太常寺时,已近黄昏。
此处比上回来时,似乎冷清了些。
门外候着的内侍也换了人,见着她后并未多言,只恭恭敬敬地在前引路。
萧窈在来之前,还曾犹豫过,疑心崔循会不会只是随口一应,今日压根不在。
最后还是翠微条分缕析,才劝得她走这一趟。
崔循的官廨比谢昭所在宽敞许多,亦无太多装饰,最为瞩目的是西侧的书架,足足占了整一面墙壁。
其上分门别类放置着书籍、竹简等物,整整齐齐,蔚为壮观。
萧窈看得惊叹,只觉自己这辈子兴许都看不完这些。
崔循见她来,方才搁了笔:“公主有何不解之处?”
萧窈的视线这才落在他身上:“原是有的,不过今日姑母来看我,不懂的地方也都为我讲明白了。”
这礼本就是参照宣帝时,阳羡长公主的章程拟定的,自然不会有人比她这个亲历者更为明晰。
崔循对此了然,却又疑惑:“既如此,公主为何而来?”
萧窈走近,将那卷竹简放在书案上。
崔循道:“这本就是要予公主的,不必送还。”
“倒也不单单为此,”
萧窈摇摇头,回忆着翠微的说辞,“只是我后来想,昨日之举确实多有不妥,怠慢了少卿,还是应该当面致歉才是。”
这话虽动听,却实在不像萧窈能说出来的。
崔循并没细究,只道:“无妨。”
得了这句,萧窈若是知情识趣些,就该起身告辞,他也可归家处理事务。
可萧窈并没离开,话锋一转道:“其实我今日原也犹豫,想着兴许不该来的。”
崔循收起字帖的手一顿:“为何?”
“我前回顺路来你们这,听了协律郎几曲,没两日便仿佛传得人尽皆知……”
萧窈叹了口气,“今日来寻你,若是再传出去,岂非折损少卿清誉。”
她将话说得忧心忡忡,可眼底却带着笑意,实在看不出有多在乎。
崔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公主大可不必忧心。”
萧窈眉尖微挑。
崔循平静道:“此处,不会有人敢拿我的事情出去说三道四。”
萧窈噎了下。
她实在厌烦崔循这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模样,便又问:“少卿的意思,是协律郎不如你?”
崔循迎着她挑衅似的目光,缓缓问:“公主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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