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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珍长得很好看,穿了件水红的罩棉袄褂子,头发用手绢扎着系了朵花。
她不会说河南话,知道郝仁义嫌她的西安话,就只笑着点头摇头回答玉兰娘,实在不行才小声学着河南话回答几个字,马上就跑了调,逗得小孩儿们偷偷笑着学她说话,白老四瞪着眼吓唬他们却没用。
郝仁义连正眼也没看西珍,她走时说:“大伯,这是俺爸让我给你拿的西凤酒,让俺给你拜年哩!”
全家人都憋着气等他,他连眼皮也没抬:“搁那儿吧。”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别别扭扭过去了。
金玉送走西珍回来小声说:“不知道明天俺到西珍家受啥洋罪哩。”
玉兰见爹没在人家面前发作就松了口气,故意说:“爹你脸定得咋恁平哩,人家给你说话你连眼都不抬,人家西珍长得漂亮哩,怕你生气还一个劲学说河南话,真难为她啦。”
玉兰娘见玉兰哄得老头高兴说:“俺看这闺女中!
长得好看性子又好,还有个正式工作——她舅说只要她和咱金玉把关系确定就给咱金玉转正,那咱家也有公家人啦!”
她得意地笑着,郝仁义却说:“好看个啥?那么大个脸,金玉,她那牙咋恁黄哩?”
金玉没想到他挑了个这毛病又急了说:“俺咋知道哩?你连看都没看……反正牙黄可以刷。”
玉兰没想到这事就这么轻松解决了,避开玉兰娘老头才叹口气说:“玉兰呀,俺不想为难他俩了,人家闺女诚心哩,说的醋熘河南话也算表了心迹啦。”
大年初二晚上白老四才和玉兰领着孩子们回锦华巷,几个男孩子拉着车在前面疯跑,白老四怀里抱着白梅花,吊着脸一声不吭只顾走路,白莲花陪着妈走在后面跟不上。
玉兰说:“老四,你急着撵狼哩?你在外头拉车练得一双好腿,俺们可跟不上。”
到锦华巷口郝玉兰跑着撵上白老四问:“你吃哑药啦?到底咋啦又不说,俺忙活三天了,累得直岔气,你倒让俺跟着你跑哩。”
叶落长安 第一章(19)
白老四说:“累死活该!
以后过年俺再也不去你娘家啦,要去你去!”
郝玉兰明白他是嫌爹给他办难看伤面子了,就赔笑说:“俺知道你委屈啦,俺爹不是冲着你,他是怪俺娘和金玉哩。”
白老四突然大吼起来:“中啦吧!
怪你娘他咋不冲着你娘?怪金玉他咋不冲着金玉?骂人家西珍是此地松,当人家面他咋一个屁也不放?俺是咋着他啦?他给俺办难看俺还不尿他那一壶哩!”
他的声音太大了,怀里的白梅花惊醒了“哇”
一声哭起来。
老吕家的门开了,老吕探头出来说:“是谁呀?咋啦?……”
借着屋里一点光他看见白老四脸上流着眼泪,就边关门边说:“是四哥呀,喝多了吧?赶紧回去睡吧。”
白老四并不避人,只管抱着大哭的孩子走着喊着:“他不就嫌俺老嘛,俺也四十七八的人,咋能让他说弄个没脸就弄个没脸?太欺负人啦,俺还当着孩儿的面哩……”
他停下来,扯着白梅花的被子擦眼泪,玉兰要抱白梅花他不让,好几个门开了,里头有人问咋啦,一看白老四和玉兰走着哭着就关上门了。
“嫌俺穷给他掂不起西凤酒!
你爹娘都忘了,没有俺的五十块银圆,他还在小东门的城墙窑里哩……”
拾伍
拉车子一年到头也闲不了,大年初一到初五却是一定要歇着的。
白老四坐在自家门口的老城墙砖上晒太阳,白槐花和白西京见他闲着,非缠着他玩筛筛箩箩的游戏。
白老四让白槐花面对面坐在自己脚上,拉住她的小手,前后摇晃着仿佛两人正拿着箩筛东西:“筛筛——箩箩!
扬场——过河,杀小——鸡儿、烙油——馍!
大米汤俺不喝,小米汤——一大锅呀一大锅!”
白槐花被爸爸“筛”
得前仰后合格格笑着,孩子们都跟着笑起来,央求让爸把自己也放他脚上“筛”
一“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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