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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吧,”
七岁的了缘小声呢喃道。
他虔诚的闭上眼睛,满心期待睁开眼后便会看见自小守护自己的人。
他抿着发白的嘴唇,睫毛轻颤在眼睑处投下晃动的暗影,白白净净的脸上一点朱砂痣像是粘上了一颗红豆。
了缘抱着一堆师兄们换洗的衣服站在灵岩寺后山的石梯上,他穿着师兄们穿不下的青色僧袍,宽大破旧的衣衫下摆与袖口用黑色布条系住。
莲藕似的小胳膊戴着用黑绳串起的珊瑚珠子,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红光。
浅薄的阳光透过遮天蔽日的树叶零零碎碎的落下来,耳边除了湍急的流水声与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别无他物。
……那人没有出来。
了缘松开紧攥着衣衫的手指,缓慢很慢的撩起眼睫,浅褐色的眼睛似流转着雾气,水汽朦胧。
他咬紧下唇,抚平被抓皱的衣服,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件换洗衣物。
“你好害羞哦,不过,没关系的,”
了缘深吸一口气,肩膀骤然放松。
他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柔和愉悦,“没关系,我还小,总会看见你。”
他勒紧布条系紧衣衫下摆防止蹲下去的时候踩脏衣服,大步跑下石梯,在河边停住。
撩开一角青衫蹲在河边一块爬满青苔的石头上。
初春的河水还带着冬日的凛冽寒冷,清澈的水面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急速流淌的河水在岸边石块中打着卷飞奔到远方,偶尔冒出几尾小青鱼甩着水珠扑通一声隐没于水底。
了缘将袖口撸到肩膀,抱起一大堆的衣服浸泡在河边一个专门挖出来的凹洞中。
浸在水里的手指冻的发白,他转头拿起旁边放着皂粉的竹筒,回头,惊讶的看到所有脏污的衣服都洗净拧干挡在脚边干净的石块上。
了缘眼睑发红,吸着鼻子不愿落泪。
“好狡猾的人,”
他揪着半湿的衣服,指腹在上面细细摩擦着,小声呜咽着,“好狡猾,不想跟我见面偏偏每次都用这么挫劣的温柔哄我开心。
讨厌鬼,一个完完全全的讨厌鬼。”
“你出来好不好?”
了缘揉着手腕戴着的红珊瑚,慌乱不安的说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出来好吗?我就是想看看你,想知道你是谁。”
周围寂静一片,没有任何人出现。
身后传来模模糊糊的男声,熟悉的声音是师兄们互相调侃时的语气。
了缘慌忙揉着眼睛,以便让那点红晕不太明显。
他眼睛红通通的像个兔子,抱起洗净的衣服,瞥了眼身后的河水,抿着嘴角磕磕绊绊的说,“谢……谢谢你帮我,请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就当那是小孩胡搅蛮缠的蠢话。”
他扣着鼻尖,几次回头望向河面。
师兄们笑哈哈的跑来拿走衣服,拽着他胳膊跑回灵岩寺。
灵岩寺是他的家,他赖以生存的家。
师兄们虽然懒惰些、常爱使唤他,但他们心地善良性格淳朴,会把自己珍藏的玩具零食向他分享。
时常在午夜过来检查弟子是否睡熟的方丈也很好,对他偷偷藏书阁看书并拿走经书临摹的事心知肚明却不追究。
他有时会十分惶恐,半夜惊醒,攥着棉被彻夜不眠。
怕这种平静安逸的生活会一去不复返,会被他身上的秘密彻底击碎烟消云散。
怕方丈会以为保护他的那人是妖怪将她杀死,怕师兄们会怀疑他时不时怪异的举动近而远离他。
他很怕,很怕,可……还是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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