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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叔却依依不舍,叫他姨拖走了,还拍拍他,“克院士!
竟竟……陈竟这孩子水性可好了!
你叫他带你去,放一百个心就行!”
这儿离海边不远,从包间窗户里还看得见海,不过夜深了,海水浴场也关了,海面阒静,黑潮似的,偶尔泛起航标灯的些微光点。
陈竟拿出给外宾当导游的态度,“教授,从这儿走到海边大约二十分钟。
您看是打车去,还是走、着、去?”
尽管在酒桌上早听见了这位外宾普通话说得比桌上八成人都好,但陈竟还是没忍住,用对外国人的态度,放慢语速,一手摊开,另一只手作小人走的手势。
克拉肯笑了笑,“陈竟,我听得懂,不必给我做手势。”
陈竟冷不丁听见克拉肯叫自己的名字,耳朵一麻,说不出的滋味。
“走走吧。”
克拉肯长腿一迈,率先出去,陈竟如释重负,立马跟到后头,出了酒店,才想起自己是导游,连忙赶到前头,“教授,往这边……”
“kraken。”
陈竟回头,“嗯?”
克拉肯不言,只是停下步子,微笑地看着他。
陈竟把刚才的话反刍上来,才明白他的意思,“哦,不好意思,克拉肯,我们往这边拐。”
俩人一前一后,二十分钟,果然走到海边步行路。
陈竟偷偷看一眼手机,一分钟不差,心里松下一口气。
这一路上克拉肯没有说话,他也就没说话。
他是没话说吗?也不是,说实话,他真想问问克拉肯今年多大了,怎么保养的,中文又怎么说得这么好,但不合适。
尽管他不在哥本哈根念书,克拉肯也不给他上课,但克拉肯是教授,甚至是院士,他只不过是个学生,他们之间存在某种上下级关系。
陈竟已快半年没回来,尽力回想,充作导游,给克拉肯介绍,“再往西边走,就是第三海水浴场,如果往东边走,是青年广场,我记得晚上有灯光,周末有喷泉,不过现在太晚了,应该……”
“be
relaxed.
”
陈竟一愣,听见克拉肯温和道:“放轻松,陈竟,我不吃人的。”
陈竟回头,看见灯光暗淡,克拉肯的眼睛也更加暗淡,在那双接近黑色虹膜的眼睛里,他本能性地感受到某种凶性。
但这凶性如今被遏制住了,犹如幻觉,克拉肯脸上神色谦和,堪称彬彬有礼。
一整晚,陈竟都看不出克拉肯和哪个民族的长相相像,不过如今终于有一点思路,这张英俊的脸是古典的,好似西方传统的古典油画……不过是神似形不似。
陈竟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正似学生对教授的附和,克拉肯说:“随便走走就好。”
克拉肯走到与他并肩,大手野兽叼崽子似的,向上拎了拎他的后颈肉。
只一下就松开了,不过他的手太凉,激得陈竟一后仰。
“陈竟,放轻松。”
陈竟这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克拉肯低下头,眼神好似能洞悉人心,“你在担心什么?是担心我会掉海里,还是担心我年纪比你大太多,你招待不好,回去不好交代?”
其实陈竟并不擅长人际往来,尤其是上下级的人际往来,只能连说没有,克拉肯听了笑了笑,停到护栏边,从锡制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上,用手护了护烟头,没叫太多烟雾散到陈竟这儿来,“放心,我不是难搞的人。
就算我们相处不顺利,我也没有告状的习惯。”
陈竟抬头,正对上克拉肯微有些模糊的眼,是这样的好说话,还同他玩笑,“而且我水性非常好,是不会掉到海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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