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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夜从未如此明亮过。
便是昔年星灯万盏、鳌山璀璨,满城焰火竞起争秀的上元夜,亦不及此刻万一。
上元点灯,今夜却是以长安的整座城池为炬。
亥初二刻,叛军攻破南城门。
南北衙禁军血战不敌,皇城宫城相继陷落。
昭明宫据城北高地,方广数顷,碧甃丹墀,瑶台琼室,望之灿若明珠,富丽无双,而今却是玉阶滴血,太液浮尸,堪比阴司炼狱。
惨遭屠戮的宫人惊惶无措,利刃穿透血肉时,仍圆睁着双目。
叛军不作长久计,将珍宝器物席卷一空,稍有姿色的宫女亦掳上马背。
所过之处,皆付一炬。
青罗死后精魂未灭,化作一缕游丝,脱出奉仙塔。
奉仙塔是她父皇修来奉仙问道的所在,叛军破开丹雀门,父皇即命人将阖宫妃嫔公主锁入此塔。
青罗被推搡进门内,发间如意玉簪坠地,碎作数截。
两扇玄铁锻铸的大门合拢,内侍拖着尖细的长音,代传圣上口谕:萧氏一族誓死与大周共存亡,宁死,不可玷辱名节。
素日养尊处优的一众宫女子突逢变故,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一味哀泣。
青罗昏昏沉沉地爬起来,鼻翼微动,脂粉香堆里,夹裹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浓烈气味。
不知谁喊了一句:“走水了!”
青罗扭过头,恰见紫檀花罩下,薄似鲛绡的帷帐经火舌一卷,霎时化作灰烬。
她父皇新得的美人厉声怒骂:“狗奴才,快放我们出去!”
门外内侍朗声道:“贵人们且从容上路。”
青罗回过身,细细嗅闻,原来塔中帐幔、经卷一应器物皆已泼过火油。
最后离开的内侍袍袖一带,碰翻了香案上什么物件,她以为是奉花的银瓶,此时才想到是烛台。
四下里哭声陡高。
“开门!
本宫要见父皇!”
青罗哭叫着扑过去,手足并用地拍打踢蹬。
她不想死,叛军未至,她不信父皇这便要她们去死。
父皇疼她如珠如宝,岂会狠心将她活活烧死?
她一双手拍得掌心肿起,却始终无人应门。
火势炽烈,户牖紧闭的奉仙塔俨然成了通天的炉膛。
凄厉的哀叫不绝于耳,青罗咳得喉口腥甜,唇鼻为浓烟阻塞,周身肌肤饱受熏灼,碎裂般疼痛。
隔着烟尘火光,她看见昔日笑靥如花的贵女狰狞失色,听闻塔顶有一扇未封死的轩窗,争相挤上那架幽深陡峭的窄梯。
青罗不良于行,便是有心,也无力争夺那缥缈的一线生机。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从未如此渴盼过一场雨。
然则今岁关中又是大旱,七月的长安,干得离奇。
恍惚中,她听见塔外有人喊她。
“青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