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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每日午时饭前会拿着卷宗,通过太礼监外面的长街去往后宫,有时是内务府有时是北三所,这是严鹤臣摸出来的惯例。
他有空的时候,就在长街一旁等着,有时看见了明珠就和她一同走一段路。
两个人在走路的时候话不多说,只是静静地走路,严鹤臣也并不会替明珠拿什么东西,横竖还是害怕落人话柄。
到了螽斯门下,二人各自离去。
明珠在这一阵子发现,严鹤臣午时的时候会从少府监出来去后宫,她不知晓他到后宫去要做什么,不过既然上了这个心,她每日会专门在午时的时候腾出手来,把白日里要拿到后宫的东西,留到中午再送过去。
哪里有这么多巧合,不过是有人在刻意为之罢了。
今年的太礼监的春盘是由严鹤臣派人送来的,按理说这些繁杂事物由内务府酌情去办就行了,早就不用劳烦严鹤臣了,可没人敢说个不字,也没人敢可以去问。
吃春盘是六宫向来的惯例,大家都恪守着这一惯例,就算不想吃,当着主子的面也要吃上一些的。
明珠吃不惯春盘里头的肚丝,年年都剩着不吃,今年春盘的盖子掀开,她的那份里头竟独独没有那份肚丝,换上了松仁小肚,这道菜倒是她极喜欢的。
她端着自己的份例,看了一眼严鹤臣,他手里握着拂尘眉目平静,脸上没有半分特别的神情,待他转过身看向明珠,与明珠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明珠抿着唇吃了两口,竟发现自己的松仁小肚底下放了两块糖,明珠喜欢吃糖,喜欢甜食,宫里有时会做些小食,可不会有人专门做糖饴拿来吃,明珠挑了一块藏在嘴里,嘴角不露痕迹地弯了起来,严鹤臣看着她轻垂着的眼睛,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像是浸在蜜里面一样。
竟因为这样的小玩意儿开心成这样,严鹤臣心里也觉得春风骀荡,格外的舒服。
他年岁不小了,原本也在襄平长公主眼前与她斡旋良久,可那样的关系,本就是不能进心的,严鹤臣如今也才慢慢体会到这种不同寻常的欢喜来。
明珠的耳朵上戴着他送的坠子,再也没有取下来过,吃的是他专门安排的食物,她的些许欢喜亦是和他有关,严鹤臣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开始慢慢丰盈起来,这颗孤寂许久的心,被一种莫大的满足感慢慢填补起来。
他们两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忙碌周转着。
平日里说话的机会不多,这日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像是燃烧着的燎原的火,明珠从内务府回来,望向北方的天空,却突然发现某处地方竟冒起了浓烟,她愣了一下,已经有小黄门大声喊着走水了!
明珠离得近,她快跑了几步,倏而发现起火的地方竟然是慎元宫,跑到离慎元宫十来步远的地方,里头浓烟滚滚,热浪扑面,竟再也走不近半步,天干物燥,原本就是容易起火的时节,再加上木质的架构,一烧起来,就是连绵成片。
明珠看见一个人冲进了火里,她猛地捂住了嘴,定睛看去,那冲入火里的人竟然是严鹤臣,原本拿着水桶水盆的奴才们都震惊了,立刻抄起家伙一起往前冲:“严大人还在里头,快点救火!”
不知道谁往明珠手里塞了个水桶,明珠跟着一起往里头泼水灭火,可不过是杯水车薪,哪里能阻挡得了这熊熊烈火,不知道哪处的房梁已经塌了下来,人群里面传出阵阵低呼,明珠眼里噙着泪,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
不知道到底过了有多久,久到明珠几乎难以呼吸。
有个人影从里头冲了出来,身上还燃着火,立刻有人冲上去往他身上浇水,明珠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严鹤臣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他抬起眼,脸上已经被热浪灼得发红,他竟然对着明珠笑了,明珠从没见过他这样开心地笑过,他轻声说:“幸亏我今日没穿那件衣服。”
他身上的行蟒已经在许多地方都烧破了,若是穿了之前那间曳撒,明珠绣的仙鹤怕是也要被毁了,他怀里还紧紧地护着一个卷轴。
这卷轴里头是什么,明珠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只是她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机,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轻声问:“你如何了?”
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地落在地上,严鹤臣笑笑,站定了身子:“瞧你,哭什么,我能有什么事。”
明珠壮着胆子,抬起手去碰他的脸,原本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白净的面皮被火灼得烫手,只怕已经伤得不轻了,严鹤臣只觉得这双微冷的手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从他的面颊上面划过,连带着心里都沉静了许多。
他伸出左手,缓缓攥住明珠的手指,顺势拉了一下,明珠就借着他的力往前走了两步,二人离得很近,明珠甚至能够感受到严鹤臣身上带来的滚烫温度。
旁边的小黄门依然在紧锣密鼓地指挥着救火:“快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