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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散功而死仅只一步。
这种死法是最痛苦的,义父对他说。
脑海中的各种幻魇执妄,将会反馈在肉体上:炮烙、冰狱、千刀万剐……而且每一霎眼可能足有一天一月,甚或一年那么漫长,在无尽的成毁之劫中反复经历苦楚,直到意识烟消雾散为止。
他一直认为自己会这样死去。
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对得起因他而经历阿鼻地狱的惨亡之人,略微弥补他所遗欠的诸多亏负。
只是万万没料到来得这般快。
豁力与旷无象一战,几乎竭空了独孤寂的丹田;四肢百骸挤不出半分气力。
那种神游物外的虚淼十分奇妙,彷佛整个人只剩下一层透风的皮,悬浮于天地间。
〈七杀之剑〉乃杀之法,理路近于轻功里的“移形换影”
,只是更高明——他过去一直这样以为。
结阵十四人中,只纳兰异色佩剑于腰,独孤寂从开始便锁定他下手,勉力于丹田内攒聚内息,运起〈七杀之剑〉身法一掠而至,抢出佩剑;光是这样,便已用尽那一丁点内力。
意识再度悬浮于身外,山岚吹透筋疲力竭的身子,别说是丹田经脉了,连持剑之手都感觉不到,彷佛灵魂出窍。
独孤寂盯着其余十三柄明晃晃的利剑,想着“至少也让我对一剑”
,下一霎,十三人的形影迭至身前,十七爷瞧着自己递出一剑,层迭的十三道身影齐声喊,长剑脱手,倏又拉长分开,各复原位——在亲历的十三名弟子眼中,却是独孤寂忽然一化十三,同时与众人对了一剑,击落他们手中的兵刃。
独孤寂似在恍惚间抓到了什么,先前使出〈成灾之剑〉时也是,明明已无半分余力,心想“把墙抓过来”
的瞬间,四向迸出的剑气便即射中标的,不分远近,齐齐而至。
肉体与天地四方的界限正在消弭,“元恶真功”
的意念只能控制这具肉身,如今想像的范围却不断扩延;《败中求剑》荒诞不经的境界描述,忽有了全然不同的解释。
内力……果然不是必须的。
在这种状态下使出的〈七杀之剑〉,根本就不是什么移形换影的杀之法,而是活生生的分身术,连残影都能拿起实剑……这不可思议的极独孤寂甚至未能习惯,身体配合不上,才让对手逃过两次七剑合围。
但十七爷越来越得心应手。
那条刀枪不入的诡异紫臂能挡一-剑,不会有第二次了。
他见表情痛苦的独无年起身摆出接战姿态,心念微动,身形倏然消失,下一霎出现在独无年身侧,手里提着另一柄长剑,低声道:“到此为止罢。
正欲递出,紫影--闪,伴随令人牙酸的裂骨脆响,剑尖已遭垒金臂所攫,独无年身躯不及扭转,右臂以几乎压入胸膛的怪异角度“折”
过来,那串清脆的啪啪轻响,怕不是扭脱肩关所致。
(.什.....什么)独无年彷佛不知疼痛,奋力转身,“啪!”
折断长剑,独孤寂心头掠过一丝不祥,弃剑疾退,一股压缩至极的拳风倏然而至,独无年右掌里还握着半截断剑,迸金紫辉芒的拳头不偏不倚,正中独孤寂腹间!
十七爷蜷如熟虾,自疾失形中被一拳殴出,在众人看来,他忽然从虚空里闪现,宛如甩出皮窝的礅石倒飞出去,撞塌知止观小半堵宫墙,没入冉冉浮空的石屑中。
独孤寂被轰得眼冒金星,那种神游物外、灵识腾空的飘淼之感消失无踪,心神再度被拘回身内,浑身剧痛,连从砖碎中撑起的气力也无,瘫着忆起胜负逆转的瞬间。
〈七杀之剑〉的度,刷新了独孤寂对武功的理解,若能早些领悟,他有把握能兵不血刃地拿下旷无象。
但独无年不仅折断长剑,甚能立时反击,代表他的拳头追上了〈七杀之剑〉的极。
十七爷的动态视力还未习惯这种度,恍惚中依稀曾见,独无年出拳的模样极之怪异,身子像被拳头拖着走,一如卸脱肩关所接的那一剑。
落拓侯爷打架可从没怂过。
只消眼没阖上,这架就不算完。
独孤寂勉力撑起,远方的独无年并未追击,只佝偻着身子,握住右腕。
除去腕间的金色黥纹后,原本刺满手背、指掌的细小金篆竟悉数消失,被身形一衬,果然拳头大得颇不自然,拳背上青筋爆凸,隐约见得紫雾缭绕窜闪;便不知紫臂的来历,也明白洵为异物,绝非是什么善类。
独无年额披面,汗如雨下,抬起一张宛若狞兽的扭曲面孔,咬牙道:“侯爷之命,莫……莫敢相从。
此战……现在才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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