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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璟见得周文房有些不冷不热,对自己爱理不理,也不想再拿热脸贴冷屁股,再看看那两名仵作动作极其粗鲁地搬运着尸体,又看看这位周推吏,心里已经有了揣测,这位周文房看来偏向于家底厚实有背景那一挂,对刑名侦破其实并不算内行。
如今凶案刚刚发生,还未超过一个时辰,正是搜查线索侦破案子的最佳时机,可他却早早让人将尸体搬离,将现场破坏得面目全非。
虽然杨璟推测凶手与阎立春那个神秘的贴身丫环脱不了干系,但终究只是他的主观推测,还需要证据的支持,如果能够根据现场留下来的线索,追捕到凶手,那自然更好。
反正已经扯旗了宋慈的大旗,杨璟也不再与周文房玩尔虞我诈,径直走进了院子,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围的环境。
门前的菜地显得很是凌乱,因为是春季,这两日又下过大雨,菜园子里的泥土很是湿润松软,留下不少清洗的脚印,而且许多菜株都被踩踏。
菜园子的脚印很明显地展示了凶手的行进路径,方向极其明确,说明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凶手直奔主题,没有太多的迟疑,甚至极有可能早早就守在这里,监视着夏家,将这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杨璟本想询问一下周文房,以免他和仵作进入过菜园子,影响了他的判断,但看着周文房用香帕捂住口鼻,分明是个爱干净的人,长袍的下摆又干燥清洁,显然并未进入过菜园子,也就懒得问这位推吏大人了。
张证已经过去帮助那两名仵作,杨璟便在菜园子里头清点和丈量那些脚印,以推测凶徒的人数和体型。
检查完毕之后,杨璟做了一些记录,正打算检查一下尸体,却见得夏至在马车边上踟蹰,一双眼睛早已红肿不堪,畏缩着不敢往这边看多一眼。
她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子,若在后世,也不过在中学,虽然古时女子比较早熟,她又在曹家当了几年丫环,但横遭如此剧变,自然是没办法承受得来。
杨璟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朝她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检查完了我会让他们将你的家人好生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的...”
见得杨璟如此,小丫头又要哭,可眼睛已经干涩刺痛到了极限,她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朝杨璟摇了摇头,坚强地说道:“奴婢...奴婢想要见一见,过得今日,便是生死永隔,再也见不着了...”
杨璟见她已经平复了心情,也不勉强,带着她来到了院子里头,张证和两名仵作已经将尸体搬了出来,夏至的父母以及年幼的弟弟,还有一个老迈的祖母都惨遭毒手。
周文房见杨璟带着一个小丫头过来,也知晓是苦主,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也没打算进房勘查,想来已经将现场看过一遍了。
杨璟掀开白布,转头看了看,发现夏至强忍着悲伤,颤巍巍走过来,也就先回避了一下,让夏至看过了亲人,这才开口道:“你到马车上等我吧。”
夏至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朝杨璟说道:“先生...奴婢想要亲眼看到先生将这些凶手抓住!”
杨璟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慨和佩服,这是多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多么让人心疼的一个女孩子啊...
“哼,这些凶徒蓄谋已久,来去如风,下手狠辣果决,一看就是江湖老杀手,想要抓住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杨璟一听,是那周文房在小声嘀咕,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杨璟听到,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虽说他是巴陵县衙的刑案推吏,破案缉凶是他的本分,杨璟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但身为推吏,却当着苦主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显得这个推吏周文房是个没担当的人。
杨璟扫了一眼尸体的伤口,很快就有了计较,当即反驳道:“推吏大人此时还言之过早,凶徒确实有备而来,但也并非无迹可寻,从脚印可以判断出,凶徒一共三人,其中还有一名受伤的女子,应该是跑不远的。”
张证早已见识过杨璟的本事,自然是信服的,但周文房和那两名仵作便如同看到白痴一般看着杨璟,只觉得杨璟是在痴人说梦,胡言乱语!
杨璟也懒得跟他解释脚印推断的原理,指着夏至父亲的尸体,继续分析道。
“推吏大人有一点说得很对,这些凶徒确实狠辣果决,下刀精准,伤口直且深,一看就是老手,但这些刀口长且平滑,可见是长刀一类的利器,刺击伤口乃是尖锐的三角,应该是薄背的单刃长刀,这种长刀是受到官府管制的,县衙应该有登记造册,又怎么能说无迹可寻?”
“凶手下刀的部位大多在脖颈心口等要害之处,可见他们在追求最大的杀伤,是为了节约时间,可能因为与他们随行的那名女子伤势已经很重,此处事了,他们必定会寻找避难疗伤之所,这里已经是郊区,人迹罕至,安身之处并不多,他们也走不快,更不会走很远,杨某还是建议推吏大人赶紧组织人手,展开缉捕吧。”
周文房本来就是靠着家里的关系当上的推吏,知县大人政绩惨淡,他更是毫无建树,早已心灰意冷,听得杨璟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心头震撼之余,却是升起了破案的希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