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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最近有位西文教员生病,安裕容被校长叫去代课。
恰好年后诸事告一段落,安裕容本就打算避开应酬,深居简出,遂应下此事。
忙碌时以校为家,无课就在仁爱医院旁的小洋楼龟缩不出,顺便替徐文约译几篇西文稿件,挣点儿外快。
峻轩兄广受异性青睐,是明摆着的事。
只没想到,半年工夫,女高的学生们变得如此胆大开放。
车夫驾车返回胡宅,颜幼卿还要去码头办事。
仁和居约谈之后,胡闵行为表器重,将巡视板桩货台一事交给了他。
连同与韩三爷方面往来事宜,也一并叫他打理。
早晚接送大小姐上下学,虽说大材小用,然而经过了之前的猜忌,这一招别有亲近信任之意。
颜幼卿已经跨上马背,又叫女孩子们的议论之声绊住。
抬眼望去,果然是峻轩兄,西装领带,金边眼镜,腋下挟了薄薄一本书,连教案夹子都没拿,正走出教工宿舍楼,往校门大步行来。
女孩子们在他走近时不约而同住嘴,侧身让路,许多双眼睛目送其背影,旋即叽叽喳喳重归喧闹。
“啊,他看我了,还冲我笑了一下!”
“胡说,明明看的是我。”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安秘书最令人欣赏的,难道不是他从不留课后作业么?我猜冈萨雷斯先生一定不知道这件事。”
能把女孩儿送来上洋学堂,均属相对开明家庭。
冈萨雷斯虽是位宗教人士,他聘请的教学督导却秉承了花旗国开放风气,对学生言行管得并不死板,故而敢于这般私下评议教员与校董会秘书。
因校门前人员来往,颜幼卿控马让至道旁。
他也准备目送了峻轩兄进去再走。
峻轩兄视力不算坏,私下里并不戴眼镜。
此刻架着眼镜,目不斜视,想来是职务所需。
这眼镜,瞧着还是当初在洋人鸦片船上见过的那副。
不过段二已被金大远远打发去了西北常驻,其他人应该没机会辨认出来。
心头浮现出一个女孩子未念完的诗句:
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峻轩兄品貌出众,确实当得起这般夸赞。
见安裕容进了楼门,颜幼卿也掉头离开。
正是人多时候,只能缓步慢行。
忽闻身后有人高呼:“颜小哥!
颜小哥留步!”
停下回身,却是圣西女高的校工气喘吁吁追了出来。
“颜小哥,有人给你稍信。”
颜幼卿心下疑惑,接过校工手里信笺,道声多谢,展开阅读。
素白笺上只有一句话:“有个盈盈骑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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