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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勒住了缰绳,华瑶的声音传了出来“朴大人,请上车吧。”
朴月梭把他的油纸伞交给车夫,携着满身的水雾登车。
他以袖遮面,闷头咳嗽几声,华瑶就递给他一只手炉。
他坐到了她的对面,恭恭敬敬道“微臣叩谢殿下。”
顿了顿,又说“见过驸马。”
他仔细地打量谢云潇,谢云潇却没有看他。
谢云潇的神色极是平静,并无一丝不快。
他身穿白衣,腰系玉带,极有出尘脱俗的况味,犹如凛冬飘降的大雪,天然去雕饰,分毫不逊色于缤纷春光。
他还捧着一本书,搭在书页间的手指修长,腕骨强健,劲势无穷,定有摧冰破玉的力量。
他不愧是华瑶的驸马。
他与华瑶有夫妻之实,生同寝、死同墓,此生长相厮守,携伴白头。
而朴月梭等了华瑶整整十年,只能在她新婚之夜辗转反侧,又在辗转之间徒呼奈何。
朴月梭收回目光,温声道“殿下还记得吗?昭宁十六年的盛夏,皇城暴雨连天……”
“嗯,”
华瑶点头道,“那半个月,你留宿在皇城的学堂里,每天早晚都要和太傅打照面。”
她轻笑出声“哈哈,我记得,太傅十分器重你,夸你的文章写得好,镇南王世子嫉妒你,把你最喜欢的毛笔藏到了树下,那支笔被雨水泡坏了。”
“彼时我阅历尚浅,暗自懊恼,”
朴月梭微微一笑,“多亏您替我出头,又送了我一支新笔。”
谢云潇的指尖按紧书页,把一沓薄纸掐出了折痕。
昭宁十六年,华瑶年仅九岁。
她之所以与朴月梭交好,也不过是因为好玩,朴月梭对此心知肚明,何必卖弄。
朴月梭唇角微勾,又问“我与殿下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因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您已有了驸马,成了家,立了业,私下里……我能不能,再唤您一声表妹?”
“行吧,”
华瑶爽快道,“我不介意。”
朴月梭垂首,声调愈发低沉“只怕驸马介意。
自我上车起,驸马……未曾以正眼看我。”
华瑶不以为然“那你也不看他不就行了。”
她语气轻快,心胸豁达,这一切都还像小时候一样。
她手里抓着谢云潇的衣带,缠绕把玩,这一幕落入朴月梭眼中,又是分外刺目。
朴月梭恭维道“听闻谢公子在雍城大胜,扫荡羌羯大军,力压精兵强将,我心下万分敬佩。”
谢云潇谦逊地回应道“不敢当。”
他缓缓地合上书页“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朴公子贤明辨通,何必听信流言,抬举我的功绩。”
朴月梭的手指绕着铜炉转了一圈,才道“亲历战场,上阵杀敌,原也是我平生的抱负。”
华瑶从未听他讲过这般抱负,不禁好奇道“那你为什么没参军呢?”
为什么?
朴月梭半低着头,眉梢眼角都藏在暗影里“说来不怕表妹见笑,姑母为我和表妹定下婚约,我便不肯讨取任何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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