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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骑着马,手被缰绳磨破了,风刮着脸颊头发,身后是无数追着她的北人士兵。
她独自沿着山涧狂奔。
那时候桓宣不在,谢旃不在。
她独自逃命,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窗外,桓宣看见那条影子动了,她在发抖,手捂着脸,也许在哭吧。
谢天谢地!
这几天她一滴眼泪都不曾掉过,她本来是那样柔软敏感的人。
浑身绷紧着,攥得那样紧,窗框都发出响声,余光瞥见谢旃微微回头,向他摆了摆手。
他不让他弄出动静,天晓得,此时就算他要他死,只要能医好她,他也绝不皱一皱眉头。
“绥绥,”
谢旃回过头,细细听着帷幕里逐渐发沉的呼吸。
她
的反应越来越明显了,她不再把自己关着,与所有人隔绝了,“你该写何英了吧?”
傅云晚低低啊了一声,眼泪滑了下来。
何英,她想过很多次,始终不能下笔。
太深刻也太痛苦,便是写都无从写起。
“绥绥,寄生天地,如同蜉蝣,许多事此时看来难以承受,百年后回首,终将释怀。”
谢旃慢慢说着,“乱世人如草芥,女人尤其是。
那些痛苦折辱,从来都不是你们的错。
你母亲写了那么多,世上也还有那么多,何英,吴娥,李小姑,小碗,还有无数个何英,吴娥。
包括你自己。”
包括她自己。
那些痛苦折辱,从来都包括她自己。
眼前再又闪过那个黄昏,她独自骑着马,沿着深而宽的山涧狂奔,身后是无数等着欺辱她,杀死她的北人士兵。
那时候她想,哪怕遇到最坏的事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都要活下去,活着把她们的事都写下来。
那些最坏的事情,原来她是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她想过的,那么她便不能怕。
她终是要活下来,活下来,把这些名字,一个个记在史书上。
谢旃耐心地等着,等着帷幕上的那个影子不再颤抖,等到那纤细的脖颈带着无数重负,重又抬起:“绥绥,写吧。”
那影子没有动,似在决断,艰难地决断着。
桓宣紧紧咬着牙,呼吸都停止了,每一息都那么久,拖得那么长。
她还是没有动。
于惶急中生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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