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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3页)

&esp;&esp;大概过了一两分鐘,我听到她深呼吸又吐气,好像下了什么很重大的决心,开口说,「我的外婆的手路菜是刘菜鸡,我小的时候她常常煮给我吃,我不太喜欢吃苦的东西,只有外婆的刈菜鸡汤,我可以连喝好几碗。

&esp;&esp;「这么厉害。

」我语调上扬地说:「搞得我也好想喝喝看。

&esp;&esp;她却摇摇头,「喝不到了,她去世了。

&esp;&esp;「对不起。

」原来是触景伤情。

&esp;&esp;她摇摇头,「没关係。

」她不开口时很沉默,开口之后就好像洩洪的水库,「外婆是最疼我的,小时候我很怕黑,不敢睡,哥哥又很爱乱讲鬼故事吓我,外婆就会插上小夜灯,一边哄我睡。

半夜想要尿尿,不敢一个人下床,憋到受不了把她摇醒,她也不会生气,跟我说没关係,不要憋尿,对女生不好。

&esp;&esp;「真的好好啦,我阿嬤都会生气,还会打我。

&esp;&esp;「对啊,我听过的都是这样。

所以我很黏我外婆,可是她后来不记得我了。

&esp;&esp;「为什么?生病吗?」

&esp;&esp;「嗯。

」她的声音哽咽,「失智症,她忘了怎么回家,忘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也忘了我。

&esp;&esp;「然后,她在外面迷路,被路边都树枝勾到跌倒在路上,不久之后就走了。

&esp;&esp;她开始啜泣,「外婆死了之后,我妈妈那边的亲戚就说要把房子卖了,说反正乡下老房子,不卖放在那边也是没用,突然就把房子卖掉了。

&esp;&esp;她说:「我很生气,可是没有用,大人就这么把房子卖了,我坐火车赶回去花莲,看到怪手已经把房子拆了一半了,我衝进还没有被拆的地方找外婆的东西,被大人拉出来之前,就只找到那盏小夜灯。

&esp;&esp;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眼泪不断往下掉。

&esp;&esp;我站起来,抽了几张卫生纸给她,坐在床沿,轻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esp;&esp;难怪小夜灯对她这么重要,原来是这样……

&esp;&esp;这个念头浮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肩膀重重的,才发觉她靠在我的身上,抓着我的手臂。

&esp;&esp;「没事的,外婆这么爱你,在天上看到你因为她哭的这么伤心,也会很难过的。

」我柔声地说着,轻拍她的背,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esp;&esp;然而,她哭得更难过,抓我手臂的力道也越大了。

我心里一个衝动,右手放在她的脑后,把她按向自己的怀里。

&esp;&esp;她的额头靠着我的锁骨,双手抓着我的t-shirt,放肆地大哭,哽咽地说:「我…我真的……好想她。

&esp;&esp;我没有说话,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里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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