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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秋
这天晚上,我从医院回到家,在卧室的固定电话上发现了萨丽娅的一条留言。
我一边听着回放,一边脱掉鞋子,坐到桌边。
她告诉我她得了感冒,肯定是妈妈传染给她的,接着她问了我的近况,问我在喀布尔的工作如何。
最后,眼看要挂断了,她又说:奥蒂不停地问你怎么不来电话。
当然了,她不会跟你讲这个的。
所以我讲。
马科斯,你发发慈悲,给你妈打个电话。
你这蠢货。
我笑了。
萨丽娅。
我桌上摆了一张她的照片,很多年以前我在蒂诺斯的海滩上拍的——萨丽娅坐在一块礁石上,背对着照相机。
我给这张照片配了相框,不过,如果你凑近了看,还是能发现左下角有一片深褐色,这是个疯狂的意大利姑娘干的好事,多年以前,她想把它烧掉。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录入前一天的手术记录。
我的房间在楼上,是二楼三个房间当中的一间。
自从2002年来到喀布尔,我就一直住在这幢房子里。
我的书桌靠着窗子,从这儿可以俯瞰楼下的花园。
我可以看到枇杷树,那是我的老房东纳比几年前种下的。
我还能看到纳比从前住的小屋,贴着后墙,现在重新粉刷过了。
他去世以后,我把小屋给了一个荷兰小伙子,他在帮本地的高中做计算机方面的事。
再往右看,是苏莱曼·瓦赫达提的雪佛兰,四十年代的款式,几十年没有挪过窝了,全身是锈,像一块长满苔藓的大石头,此时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雪是昨天下的,早得出人意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纳比死后,我曾动过念头,把这辆车拖到喀布尔的废车场去,可我没这个勇气。
对我来说,它就像房子万万不可剥离的一部分,代表着这幢老宅的过去和历史。
我完成了手术记录,看了看手表。
已经九点半了。
正是希腊的晚上七点。
给你妈打个电话。
你这蠢货。
如果今晚要给妈妈打电话,我就不能再耽搁了。
我记得萨丽娅在电子邮件里写过,妈妈睡得越来越早。
我深吸了一口气,横下一条心,拿起话筒,拨了号码。
我是1967年的夏天见到萨丽娅的,当时我十二岁。
她和她母亲玛达丽娜来蒂诺斯看妈妈和我。
妈妈名叫奥德丽娅,她说,自从她和她朋友玛达丽娜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多个年头,确切地说,有十五年了。
玛达丽娜十七岁离岛而去,前往雅典,至少在短期之内,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
“听说她投身演艺,”
妈妈说,“我并不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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