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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孙权伸手要抱孙绍,就上前托了一把,顺带把小家伙头上的风帽取下来,又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头发:“你在这里陪二叔说说话,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向孙权拱一拱手,径自转身走出去。
张仲景是极其好洁的人,孙权虽然终日与药为伍,但房间里却闻不到冲鼻苦涩的药味。
然而,许是之前皖城里孙权对她的敌意太过明显的关系,面对孙权,李睦总觉得有种说不出压抑感。
当然,也或许是她现在还冒认着孙权,自己心虚底气不足的关系。
回到院子里,张仲景也没走远,负着手站在廊下看堆积在飞檐上的积雪,见李睦出来,便笑着向她点一点头。
“我为孙权之事,先生心知而从不言明,难道就没有一句疑问么?”
此事周瑜也曾当面问过,只是当时孙权伤势复发,张仲景以病人为重避而不答。
此时左右四周无人,李睦心里一动,就又旧事重提,问了出来,“先生族兄是为长沙太守,麾下自有雄兵屯驻,总该不会是怕我下令以全族的性命来要挟。
我虽不谙军务,可私下里也问过公瑾,若现在要打长沙,兵力布置上,还尚有不足。”
张仲景朗然一笑,摆了摆手:“君虽非生为男子,但粮税平衡,收减定律,都极有分寸。
即便他伤愈,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他语声顿了顿,朝孙权所在之处望了一眼,随即又道,“皖城之中百姓和乐,寻阳以外诸县相仿,机也曾为官,知其中需耗心神无数。
我若多问一句,多说一言,不过徒增你的困扰,令你自此不能再全力于此,能有何益?老夫求取医道,又非斥候探哨,救人治病,是孙权也好,不是孙权也好,于我而言,都是个重伤垂危的病人,如此而已。”
他的目光从孙权的方向收回来,侧头又在李睦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犹豫了一下。
李睦见状,也不催,只伸了手去接廊外的飞雪。
方才牵着孙绍走了一路,小家伙的手热乎乎的,捂得她这只露在外面的手倒也不冷。
“君携孙伯符之子来探病,可见待人以坦荡,却也需知要防人心之蛊。”
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说了出来,张仲景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来,轻轻摇头。
李睦知道他这是看出孙权对她的敌意了。
收回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再搓一搓,朝他抿唇一笑:“先生若还不曾告诉他我是女子,可千万莫说破了。”
张仲景闻言不禁一愣。
他不是埋首深山,不知世事的药夫,一语之下,即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在,却是不解:“为何不说?”
李睦眨一眨眼:“说了他可就要娶我了。
若先生有一女,可愿嫁于江东孙郎之弟?”
孙权的性子,张仲景虽然与他接触时日还不算多,但却已经也有所了解,再加上他的身份,被李睦点明了这一句,只想了片刻,便恍然明了。
叹息之余,不禁又打趣了一句:“孙郎不可嫁,周郎却是不错……”
“先生!”
李睦脸上一红,立刻想到她之前那句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的话来,好像刚刚喝下去的酒意还没散尽,依旧火烫烫地涌向头脸耳根。
见多了她利落果敢的一面,乍然见她羞窘,张仲景随即打住,哈哈大笑,拱手施礼,“老夫失言,失言……”
李睦的目光往廊外的雪景上一转,周瑜还在屋中与黄承彦商议江夏之事。
再想到周瑜听了她那句话眼中突然亮起来的神采,就不禁轻然一笑,大大方方还了一礼:“旬前之事,劳烦先生,我还不曾谢过。”
“不过替权公子熬一碗下火汤而已,何劳之有?”
周瑜回城之前,城里传言权公子盼胜思归,似心有所属,两地相思。
张仲景很及时地“偷偷”
熬了一碗下火汤,“正好”
被人撞破,再“反复”
关照这是给权公子的药,不可多言。
于是,这军中原来捕风捉影的“权公子相思”
传言就这么愈发热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