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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动静,是我们离得太远。”
有莘不破道,“如果真如我们猜测的,台侯要引出内奸,当然要制造一个完全空虚的陷阱让对方来钻。”
“但他把所有人都远远遣开,万一有变,只怕我们连救援也来不及。”
“现在好像变成你在担心了,刚才你还对台侯信心十足的样子。”
“那是因为平静得太久。
按理,如果内奸真的上当,现在早就应该出现了——你看,天都快亮了。”
有莘不破望向东方,天空并没有一点发白的地方,一切黑乎乎的,连月亮也躲了起来,破晓之前,比子夜来得更暗。
他回过头,隐隐见到江离掌中一丛微微发光的香草。
“这是什么?”
“这是孪种荪草,唉,不知以我现在这点残存功力能不能催生它……”
无争厅黑得对面父子不相见。
两个人静静地对立着。
做儿子的话已经说完,做父亲的却还不知说什么好。
只沉默了不足一顿饭的时间,但两人却都觉得似乎过了十年。
于公之斯想找点话来打破沉默,却越想越伤心;于公斛宁不敢说话,一阵疯狂的独白过后,冷静下来的他只剩下后悔与害怕。
他们父子俩有多久没有真真正正谈过心了?也许从来也没有过。
于公之斯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么不了解儿子,而在于公斛宁眼中,父亲永远都那么深不可测——不可测到可怕的地步。
夜黑得越来越厉害,于公斛宁也怕得越来越厉害。
他突然想起九岁的时候,他在亳都和一个巨贾的小女儿玩家家酒,被父亲看见,一巴掌甩得自己左耳出血。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这个本应最亲近的男人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夜黑得越来越厉害,于公斛宁也怕得越来越厉害。
他薄弱的意志已经被恐惧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突然听到于公之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记得,每当父亲决定对敌人动手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胸口。
于公孺婴抱着银环蛇,鼾声微作。
于公之斯露出一点没有声音的笑容,伸出手,想去拍拍儿子的肩膀。
突然寒光一闪,心肺之间一阵剧痛,于公斛宁怪叫一声,像逃避恶魔一样逃跑了。
于公之斯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再也收不回来,就像那渐渐远去的儿子一样。
突然间眼前一黑,终于倒了下去。
于公斛宁不住脚地逃着,不知逃了多远,不知逃向哪里,更不知在逃避什么。
那一刀刺进去,连鲜血也来不及喷出,他已经逃走了。
一直逃到四肢无力,一直逃到东方发白。
终于他跪了下来,背对着太阳,失神地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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