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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静寂,灯火莹然,萧瑟的秋风不时敲打着窗棂。
谢治尘只觉胸腔为人刺戮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风过处,凄酸无限。
终究还是迟了么?
他此刻便是奉上这颗心,她亦会不屑一顾,弃之如敝履吧。
他一旦松口与她和离,薛贵妃那样疼爱她,定会为她另择佳婿。
不是裴勖之,也有旁的什么人。
前世裴勖之为了她一直未娶,又是为她而死。
他二人原就青梅竹马,若不是碍于皇帝忌惮,恐怕早已成婚。
可他重活一回,难道只为眼睁睁地看着她另嫁,成全她与旁人么?
他听见自己平静道:“大周虽有和离先例,但毕竟未成风气,朝臣中和离者更是少之又少,公主,若还肯容忍微臣,亦不急于招新驸马,可否再等上些时日?”
此举有违君子之道。
无妨,他早已非君子。
“本宫倒是等得,”
青罗不疑有他,拢了拢锦被,担忧地望着他,“父皇那里如何是好?”
谢治尘心中大定,很是松了一口气,似溺水之人拼尽全力,终于破水而出,“公主放心,陛下面前臣自有法子周全。”
青罗却是暗自叹息,若非当初她一意勉强,何至于弄到如今两难的局面?
她既有愧于他,便不能拒绝帮他。
谢治尘起身欲走,想起什么,问:“公主还想阻止陛下造塔么?”
青罗呼吸一滞,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将被衾攥出了褶纹。
她自然想,沉默片刻,却是摇摇头。
便是没有塔,父皇也能拿她们祭天吧。
根源不在塔,在人心。
她以为阻止父皇在宫中造塔,便能避开前世的结局,怎料到父皇又会选在南郊修塔,且塔之形制数倍于前,以至夺民生计,致使杜万玄惨死。
她不知前世杜仲因何而反,今生若她未寻到杜仲,任由她在修塔营磋磨,兴许用不上六年,她便会揭竿而起,纵使现下将她带出来了,亦是祸福难料。
幸而杜仲此人讲理,虽不知为何叫她读书,因是家主吩咐,并不推脱,照着谢治尘开的书单,闲时常捧卷,只不知读进几分。
一身好功夫承自姑父。
杜仲道:“小的幼年父母亡故,家中只兄长一人,谋生且难,无暇看顾小的,嫁在东都的姑母便将小的接走,原想教小的做些针黹,小的却总学不会,姑父是镖师,常在家打拳弄棒,小的看两眼就会比划,姑父见了说有天分,便叫小的跟着学了几手。”
春杏听了打趣道:“既如此,你何不随你姑父做个镖师?”
“春杏姐姐以为我不想么?”
杜仲噘起嘴,颇是不服气,“镖局那些人因小的是女子,瞧不上,小的将他们打得哭爹喊娘,他们更不乐意了。”
一个小娘子竟能制住那等五大三粗的蛮汉?
春杏掩嘴偷笑,这杜娘子倒真厉害,瞧着并非粗人,不过身量高些,扮作男子很是潇洒俊逸。
青罗立在廊檐下,逗弄那两只画眉,闻言亦是笑笑,随口问:“所以你便回长安了?”
杜仲点头,“兄长来信说家中事多,嫂嫂一人难以支应,”
顿了顿,眸中一黯,“谁知竟连一面都没见上。”
春杏敛了笑,安慰了两句。
青罗想起杜万玄的案子,回头望着她,道:“事发当日,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