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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悲独 四（第3页）

于是他找到当初买车的那家店，说明了来意，老板还记得他，清清爽爽的男孩子，对于自行车问得详细且专业，一看来之前就做了功课。

但老板表示他们只卖新车，不回收二手的。

老板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家二手车行，让载轩去碰碰运气。

他忐忑地来到店家门前，结合之前卖家具的经验，一来到这种地方，会把你的心理价格先杀掉七成，只会比卖废铁高那么一点。

迫在眉睫，不卖车，妈妈那里还等着急用钱。

老板看见他推着车子过来，原本跟人打着牌的手合起一摞扑克牌来，走出门外笑嘻嘻地问：“帅哥，卖车子吗？”

“我这辆车才买了一年多，拢共也没骑过几回，你看还新新的呢。”

“那你想卖多钱哪？”

老板围着车子转了转，细致地察看着。

“一千。”

载轩假装很有底气地回答。

“你看，后头轮毂这里划了好几道，”

老板摸了摸车轱辘，转动车把，“车把手倒是满灵活的，你卖车子你爸妈知道的吗？”

这个时候载轩就显得有些心虚了，之前有人买他东西时，他还很是真诚地告诉人家，妈妈住院，要缴住院费才卖的，请大家帮帮忙之类的话。

小区里尽是熟人，载轩也不愿让人看见他们的困境，便拿着、扛着、拉着东西去一些老旧小区卖，那些地方有好多外来租户，愿意便宜买些家用。

结果他发现，有的人压根不信，觉得他在扯谎；有的人反倒拿着这个话题问东问西，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妈妈什么病，你爸爸不管的吗，你爷爷奶奶呢，姥姥姥爷呢······问完唏嘘一阵便和别人走开了。

常常弄得自己反倒成了这些大爷大妈们的谈资。

后来便闭口不谈，买的人更少，只好写了白条幅“旧物换钱，救母交费，给钱就卖”

，指指点点的人多了，也吸引了不少好奇的人来。

再问，他也不多说，就红着眼眶含着泪说：“请好心人帮帮忙吧。”

被人看得多了，各种目光各类眼神甚至种种评价，载轩都经历过，还被社区工作者当做外地的骗子赶走过。

但载轩现在也能承受住一些了，没办法，妈妈是他的妈妈，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一说呢？

“我妈妈在医院重症监护室，爸爸去世了，要交住院费，我实在没办法了。”

说着，载轩把缴费清单拿出来，递给老板看。

老板瞅了瞅，没多搭话。

转身进店里柜台上取出几张一百元，出来给载轩说：“我不知道你说的真假，但我一向爱做善事，你的车我可以收，但是只能给你六百块，这已经是收车的最高价啦，我也赔着钱。”

见载轩还愣着不接钱，往他手里一放，用手握住载轩的手，

“真的困难你就拿上，要是价格还不满意，全市你找不到第二家这样收车的。”

载轩心里明白，什么东西新买的时候一文钱一文货，等到了转手再卖就已经不值钱了。

在这个老板这里，的确给的要比自己心理预期要多一点。

载轩道了谢，看着自己心爱的车被抬进店里去，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卖了车子，只能靠两条腿走。

过了半个多小时，载轩揣着兜里的一千一百五十块才回到市二医院住院楼，先去icu病房询问了妈妈的情况，妈妈还是老样子，昏迷中，血压忽高忽低，心率忽快忽慢。

探视时间已过，病房外的人并不多，护士刚才又交代，必须得交费了，要不然只能把他妈妈转回普通病房。

趁着还没到五点，载轩赶紧乘电梯跑到住院交费窗口，交了一千一百块后，给自己留了五十元坐公交搭地铁。

窗口里面的阿姨很不客气地告诉载轩，icu里一天正常的费用是五千左右，现在已经是欠费状态，明天必须补交一万，否则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