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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季长随送了何栖归家,他见何栖行动大方,毫无缩手缩脚之态,难免在心中猜测:贫户小家,不知那何秀才是何等样的人物才教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郎君日常常说,高人隐士遁居市井山野,说不得这个何秀才也是个高人。
一见之后大失所望,不过一个落魄秀才,形容消瘦,颇为憔悴,微垂的眼角略带愁苦之意。
只是见到女儿时,才乍喜复惊,追问道:“阿圆,缘何今日归家来?”
何栖扶了何秀才道:“阿爹不要惊慌。”
将游河之事与何秀才详说了。
何秀才道:“竟有这事?可是意外失足?桃溪虽不是夜不闭户,却一向平和,纵有争端,也不过少年郎君一时口角失和。”
何栖道:“尚且不知究竟,意外或人祸,总会有个水落石出。”
何秀才叹息一声,见季长随形容不俗,却又是下仆装扮,问道:“不知这位是哪位的掌家?特地送了小女归家。”
季长随揖礼道:“何公误会了,小人不过是明府身边的长随。
都头与娘子好好的游河却撞见这等晦气腌臜的事,他脱不开身,又放心不下娘子,遂嘱咐了小人将娘子送到何公身边来。”
“原来是明府亲随。”
何秀才连忙道谢,又请人进门入座,“天气寒冷,长随略喝一杯热茶稍驱寒气”
季长随推辞,笑道:“何公不必客气,我需回去复命。
我家明府虽和气,却是个尊礼之人,小人万不敢拿了架子装大在何公家吃茶。”
何秀才听他说得恳切,把季蔚琇夸了又夸,直说明府不坠门风,礼贤下士,难得贵门子弟。
何秀才以为真,何栖却不以为然。
季蔚琇出身侯门,这位季长随能跟在他身边上任,必是家生亲信,在禹京时所见所识都是达官显贵,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自付体面,言语不失半分分寸,目中却带出一丝轻视来。
“一叶可知秋。”
何秀才目送季长随离去,感叹道。
世家之仆都有一二气度,到底非寻常人家可比。
何栖笑:“阿爹管中窥豹,只见一斑,谁知底细如何?”
何秀才道:“就你有这些多思多想。”
何栖撒娇:“女儿归家,阿爹倒说这些不相干的。”
一面问何秀才这两日的起居康健,又懊恼,“这两日一日冷似一日的,阿爹有没有升了炭火?脚炉手炉可有备着?天冷再不可吃冷酒,也不好再在院中歇躺着。”
“你年岁不大,学得妇人唠叨”
何秀才嘴上嫌弃,却是笑意堆积,“阿爹又不是三岁幼童,哪用得着你这般细叮慢嘱的,都好着呢。”
“我又不是不知阿爹报喜不报忧的脾性。”
何栖道,“不过,明日接了阿爹去,日日在跟前,我才放心。”
何秀才脚步微滞,不知怎么临到头又生怯意,犹疑道:“阿圆,要不阿爹依旧在这边住着,你上头没有姑翁家婆,无人管束,大可得空就随心来看阿爹。
去沈家,终归是不妥。”
何栖皱眉,直看着何秀才:“阿爹今日怎么又旧话重提?原本便说定的事,现下又来反悔?这让女儿如何自处?
“阿圆,阿爹老了,年老之人便不想动弹,如那老树,树移则枯。”
何秀才叹气,“先时嫌弃这里狭窄,后又见一院阳光喜人,这些花花草草又皆是我所栽所种,时时浇水剪枝,离了我,它们少不得要枯萎在此,倒是可惜得很。”
“不过一些花草,一并搬过去。”
何栖故意曲解,笑道,“阿爹也真是的,舍得女儿倒舍不得花草,原来我连它们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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