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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迷迷糊糊的捱了不少时候,昏迷中梦见自己在方府里被人大卸八块。
直到面前飘来一阵熏香。
她睁开眼,看到一支燃烧的红烛。
烛火跳跃,映出床铺一席,窗棂两扇。
墙角一座镂空紫铜博山炉,缕缕逸出乳白色轻烟。
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个精瘦伶仃的中年妇人边走边念叨:“哎呀呀,秦夫人,你可醒了!
大伙都为你急着呢!”
罗敷转头看。
妇人四十岁左右年纪,容色端正,年轻时想必也是一方美人。
她一身暗色麻裙,两股荆钗,固定住略显枯黄的发髻。
不像是贵人家宅眷,难道是个侍候的媪婢?
她脸上的焦急神情倒不似作伪。
见罗敷挣扎着坐起身来,更加大惊小怪地伸手来扶:“夫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要饮食?”
说着端过一碗飘香羹汤:“这是妾刚刚烧的……”
罗敷三分害怕七分怒,哪里敢接,谁知道那碗里是什么作料。
眼中横出十分的戒备,如同鼓胀了气的小河豚,一连串问出来:“我不是什么夫人!
你是谁?我在哪儿?你们要做什么?”
妇人放下汤碗,似乎没察觉到她的满身刺,反而更加友好地朝她笑,指指床榻边一叠衣裳:“妾姓周,夫人随便怎样称呼便好。
夫人还请更衣,门边有丝履,面盆里有热水。
仓促之间没准备太齐全,夫人请勿怪罪……”
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罗敷再如何抗议,咬准了不改口,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罗敷检查一下身上,外衣鞋履让人除去了,叠在旁边洗衣盆里;身上的中衣还是出门时的那一身。
没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别的伤痕。
再看周氏进来得轻车熟路,想必方才一直是她在照料。
目光定在边上放的那叠衣裳上。
丝质薄色锦缎掐边,做工精细,只是隐约有些皱巴巴,仿佛是在哪位贵妇人的嫁妆箱子里存了不少时候,匆匆取出来的。
这是让她更衣打扮,好叫那个什么三公子过目?
罗敷扬手就想把衣裳撕了。
但同时心中有数,这种暗斜纹的丝绸料子,官办织坊里的提花机才能织造,一个顶顶熟练的织工,也得忙活二十天才成一匹。
她不介意跟人打架吵架,但她多年在织机上讨生活,万不会跟布匹衣料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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