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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员外的发髻也散乱了,早已经病糊涂了,嘴里一刻不停的念叨着长子陈竞昌的名字。
陈竞平跪在旁边,低着头,一语不发。
陈竞昌身为陈家长子,自幼便被寄予厚望。
次子便真的成了次要的,从小到大都不曾接触经商。
陈竞平年幼时并不太懂,长大后才有所察觉。
那时,陈竞昌已经去学了武,一年才能下一次山。
只是兄长每回家一次,家中便红火热闹一次,仿佛全家人都是围绕着陈竞昌的。
而陈竞平,早已习惯了闷在屋子里做个书呆子。
一晃又十年过去了,家中遭逢巨变,兄长已死,继母悬梁,父亲重病瘫痪在床。
可病中的父亲却仍旧只念叨着已逝的兄长,却不曾看看跪在榻前的次子。
陈竞平接过小厮递来的汤药,起身端到了老父的床前,便要将他扶起来喝药。
陈员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陈竞平,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泪流满面。
“竞昌……竞昌死得可怜……”
陈员外拉着次子的手,“你哥死得冤啊……!”
陈竞平扶着陈员外,垂下眼一语不发。
陈员外愣愣看着他,颤着嗓子哭道:“若不是我……若不是我,你哥他也不会……”
陈竞平抬头看着父亲,只见他满脸悔恨,老泪纵横。
他张口闭口都是陆孝害死了陈竞昌,先前也没少闹事儿。
如今却悔恨自己,失手害死了儿子。
早知如此,何必还要硬逼着陆孝结阴婚呢,非憋着一口气放不下,生者不安,死者不慰?何苦还要闹到如此这般境地,还要眼看着败了这份家业?
陈竞平拍了拍父亲的手腕,沉声道,“父亲,喝药吧。”
他将勺凑到父亲嘴边,可陈员外却紧闭着嘴。
只见陈员外侧着头,牢牢盯着一处。
陈竞平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就见墙上挂着一副字画,正是当初自己幼时送给父亲的寿礼。
刚刚说话还算清楚的陈员外,这么一转眼的工夫竟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是盯着墙上的字画,发出“嗯嗯”
的声音。
陈竞平刚起身取下字画,再一回头,便见陈员外半个身子拖在外面,临闭眼前,深深看了次子一眼,便魂归西天了。
陈竞平“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字画都拿不住了,掉落在地。
卷轴落在地上,上头画了只喜鹊,颜色鲜艳跳脱。
父亲曾批驳说,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多画画好山好水,强过这幅小家子气气的鹊儿千百倍。
陈竞平当时年幼,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满心丧气恼怒的走了。
可这幅画却被挂在了父亲的房里,多年不曾换掉。
陈竞平俯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哆哆嗦嗦的拿起画卷,起身扶正了父亲的尸身,将卷轴放在了父亲的怀里。
待陈竞平安葬了老父,稍料理好家业,已是大半个月后,便动身去往了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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