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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堂里,除了一个求乞的兵士、两个老太婆和教会执事以外再也没有人了。
一个年轻的执事,他的长脊背的两个肩胛骨在薄薄的法衣下面清楚地突出来,走来迎接他,立刻走到墙边的小桌旁,读起训诫来。
当他读的时候,特别是听见他再三迅速地重复说:“上帝怜悯我们!”
——听上去好像是说“赦免我们”
——的时候,列文感觉得思想已经关闭起来,加上了封条,现在不许碰,也不许动,否则结果就会陷于混乱;所以,当他站在执事背后的时候,他只顾继续想自己的心事,不去听,也不去推究对方念诵的话。
“她的手有多么丰富的表情啊。”
他想,回忆起昨天他们坐在角落里的桌旁的情景。
他们没有什么话好谈,就像那种时候常有的情形一样,她把一只手放在桌上,尽在张开又合拢,注意到她的这种动作,连她自己也笑起来了。
他回忆起他怎样吻了吻那只手,然后细看了那玫瑰色手心里的脉纹。
“又是赦免我们!”
列文想,画着十字,行着礼,望着正在行礼的执事的背部的柔韧动作。
“后来她拉住我的手,细看了那脉纹。
‘你的手多美啊,’她说。”
于是他望了望自己的手和执事的短短的手。
“是的,现在快完了,”
他想,“不,好像又开始了,”
他听着祈祷,这样想。
“不,正在收场了。
瞧,他已经在躬身行礼了。
收场总是这样子的。”
执事的丝绒袖口里的手悄悄地接过去一张三卢布的钞票,说他要登记上列文的名字,他的新长靴就轻快地在空寂的教堂石板地上咯噔咯噔走过去,他走上祭坛。
一会儿以后,他在那里往外张望,向列文招手。
一直封锁着的思想开始在列文的心中活动起来,但是他连忙驱走它。
“总会完结的,”
他一面想,一面向讲经台定去。
他走上台阶,往右转,看见了神父。
这神父是一个长着稀疏的花白胡须和疲倦的和善的眼睛的小老头,正站在讲经台旁,翻着祈祷书。
他向列文微微鞠了鞠躬,立刻开始用惯常的腔调读起祈祷文来。
当他读完了的时候,他深深地弯腰行礼,转脸向着列文。
“基督不露形影地降临了,来听取您的忏悔,”
他指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像说。
“您相信圣使徒教会的全部教义吗?”
神父继续说,眼睛避而不望着列文的脸,在他的圣带下面合拢双手。
“我怀疑过一切,如今还在怀疑,”
列文用一种自己听起来也觉得不愉快的声调说,说过就不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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