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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久这趣味又消失了,我完全不知道我要把这动物捉来做什么。
它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也没有什么趣味了。
我俯下身,把手打开,蜥蜴的腰部强烈地跳动着,在地上静止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地在草丛中消失了。
一列火车从发亮的铁轨上驶过来,驶过我身边,我一直看着它,随即很明显地感到,这里再寻不出使我真正快乐的事情了,我渴望着能搭这火车离开此地,到世界各地旅行。
我向四周观望,看看附近有没有火车驶来,我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
于是,我跳过路轨,爬上那边红色高耸的沙石岩,岩上到处还能看到建筑铁道时炸的焦黑的洞,这种向上攀援的技能我是很熟练的,我紧紧地抓着那坚轫的开过花的金雀花枝。
在这个红色岩石上面,流淌着一种干燥的太阳热,当我攀登时,灼热的沙子灌入我的袖子里,我抬头向上看,那温暖光亮的青天,紧紧地贴在峻峭岩崖之上。
我突然向上爬,依靠岩石的边缘,把膝头向上伸,紧抓着一条细小的刺桐树干,爬到一块幽静的向上隆起的草地。
这块幽静的小荒地,是我以前喜欢玩的地方,火车为要缩短路程便由它下面驶过去。
除了那柔韧而荒芜的,人们割不到的野草之外,这里还长着小小的花刺尖细的玫瑰树和几株萧条可怜的小刺桐树,阳光从透明的薄叶射过来。
这个“草岛”从上到下被一面红岩把它与外面隔绝,我曾经装扮鲁滨逊在这上面居住过。
这个僻静的地方并不属于什么人,凡是有勇气和冒险精神来攀援这危崖的人,都能得到它。
我12岁时,曾在这里用凿子把我的名字刻在石块上,读过一本《泰伦堡的玫瑰》,创作了一本儿童戏剧,这戏剧是描写一个勇敢的印第安族酋长的故事。
被晒焦了的野草像一串串苍白的丝束挂在陡峭的山坡上,烧灼了的金雀花叶子在没有风的热空气中,发出强烈的苦味。
我躺在干枯的地面上,看那些细小的刺桐树叶在蔚蓝的天空中休息着,它们非常精巧地排列着,太阳鲜艳地从叶缝中透射过来。
我寻思着,觉得这时是计划我的生活和我的前途的最好时机。
可是我仍然想不出什么新的计划,只看到显明的贫困胁迫着我,只感觉到那经验过的快乐和爱好过的思想现在已经暗淡无光了。
我的职业对于我不愿意丢弃而又必须丢弃的东西、对于失去的童年欢乐来说,并没有什么补偿,我不大喜欢我的职业,我已经不再忠实于我的职业了。
在我看来,除了作为一条道路引我到世界上之外,这职业并没有其他的用处;无疑地,在这世界上总有个地方能够找到使我满足的新事情。
这种满足是属于哪一种呢?
人们能游览世界,挣得金钱;要做什么事情或尝试什么事情,也用不着询问父母;在星期日,人们还可以打弹球,喝啤酒。
但像这些事情,我看得十分清楚,它只是附属的东西,决不是我所期侍的那种新生活。
我所期望的是一种更美好、更深刻、更神秘的生活。
我觉得它和姑娘、和爱情是有连带关系的。
这里面蕴藏着一种深刻的快乐和满足,否则牺牲了小孩子时代的欢乐便没有意义了。
关于恋爱,我知道得不少:我曾经看过许多爱侣,读过许多令人陶醉的恋爱文学。
就是我自己心里也曾爱过许多人,在梦中幻想一些甜蜜的事情。
一个男子愿意为了这种甜蜜的事情而牺牲他的生命,这种甜蜜就是他的事业和奋斗的意义。
我有许多同学,他们已经有姑娘伴着出门了。
工厂里我也有许多同事,他们毫不畏缩地叙述星期日跳舞的事情,和夜间偷爬闺房的韵事。
可是那时爱情对于我还是一所关着门的花园,在花园的门前,我畏怯而羡慕地守候着。
就在上星期,我的手给凿子穿伤以前,恋爱才第一次明显地呼唤我;从那时起,我沉溺于仿佛将要离乡的人的那种不安的情绪之中,过去的生活于我已成往事,我开始憧憬着自己的前途。
有一天晚上,一个学徒把我拉去散步,在回家的路上他告诉我,有一个美丽而可爱的姑娘,她还没有爱人,她除我之外一个人也不爱,她织了一个丝袋,要送给我。
他不愿意说出她的名字,他说我自己能够猜出来。
我逼迫他,表示出轻忽的态度时,他便站着——我们那时恰好走到架在水上的水车小桥——低声说:“她正在我们后面走着呢!
”我惶惑地转过头来,心里半惊半喜,还以为他在开我玩笑。
果然在我们后边出现了一个纱厂做工的姑娘,正踏上小桥的台阶,她是贝达·芙格德琳,我确信礼拜那次的布道会上就认得她了。
她站着,向我凝视微笑着,慢慢地泛起红晕,终于整个脸儿都发烧了。
我却迅速地跑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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