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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当她回转精神时,林昭昭已将药碗捧在她身前,“温度正合适,凉了药效就弱了。”
&esp;&esp;“好。”
林栖言接过药,缓而慢地把整整一碗全咽下肚,便皱着眉,口中全是苦味。
&esp;&esp;这种苦尝了七年,早已令她从最初的生涩不适应变得习以为常,似乎唇齿中总是浸着药的苦味儿,再多的甜也很难掩盖过去,而唇齿中的苦也会渐渐地弥漫至全身,最后连她的心都是苦的。
&esp;&esp;只是这些苦因有林昭昭的陪伴,从苦中也能琢磨出一点似有若无的甜头,让她能勉强抵挡命途中的风雨。
&esp;&esp;而此刻,心中的囊风淫雨已然摧打太久,她隐隐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esp;&esp;“昭昭……”
她低唤着对方。
&esp;&esp;“娘亲,我在。”
&esp;&esp;“昨日我托你舅舅,休书一封寄去上京给了你父亲。”
&esp;&esp;林昭昭脸色一变,没了方才的生动,眼神瞥向一处:“母亲寻他做什么?这么些年,没见您提起过。”
&esp;&esp;“无论如何,他始终是你父亲。”
&esp;&esp;“是呀,也是别人的父亲,更是别人的——”
她顿了一下,声音更低,语气里却免不了几丝嘲讽,“别人的丈夫。”
&esp;&esp;“咳咳咳——”
林栖言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她垂着头,纤长的手指如期盼攥住生命般把帕子死死地锁在掌中,神色却更不济,呼吸也比方才急促许多。
&esp;&esp;林昭昭忧急地为她顺气,却耐不住眼睛一红,强压着不让泪落下来。
&esp;&esp;“是我不好,惹您伤心了。”
&esp;&esp;林栖言摆了摆头,抬起手抚上她的脸,仍是温柔:“我自知自己时日不多,此次修书,便希望将你托付给他。”
&esp;&esp;她的目光流连于林昭昭的面容,从微蹙的细眉至含水的双眸,从挺秀的琼鼻到红润的唇泽,无一处轻略过去,每一点都万分可怜。
&esp;&esp;这张脸藏着某个人的影子,虽然无情,但不能忘怀,更何况,林昭昭孝顺乖巧,她面对这张肖似自己又蕴藉他人的面貌,只能生出叹惋与怜惜。
&esp;&esp;这是一场荒唐事,而故事需从十八年前说。
&esp;&esp;也是这样的莺飞草长二月天,城外燕山亭,亭边桃花树,树下才子佳人初相逢。
&esp;&esp;二十岁的何齐与十五岁的林栖言,一个是眉目朗朗手执折扇的少年郎,另一个是俏丽隽永指下按弦的美娇娘,一期逢面便是东风吹野草,有情从春生。
&esp;&esp;然而这厢情分,只能算孽缘了。
&esp;&esp;热恋中的林栖言与何齐互换了信物暗托终身,林栖言以为何齐是此生能与之举案齐眉,待她好一辈子的良人;何齐以为林栖言是能为她相夫教子,白头偕老的贤淑妻子,因而两人在何齐去往上京赶考的前一夜共赴云雨。
&esp;&esp;他们都以为初行的露水之欢能成为两人之间一种无形的约契,如同约定山盟海誓般坚不可摧。
&esp;&esp;林栖言在林家等着何齐衣锦还乡的音信,等待一个人是煎熬的,而她仍满心欢喜,她胸中好似有一盏不灭的灯,在寂寞的幽夜里也能凭借灯火取暖而生。
&esp;&esp;她推拒了双亲为她择选的夫婿,只是痴痴在兰园盼着何齐回来娶她。
即便对方考不成功名,她也心甘情愿,她惦念的是那个人,而非滔天的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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