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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压低了声音:“圣上来了,快叫你家主子来迎——”
“你家主子已歇下了吗?”
皇帝拾级而上。
禄喜看着眼前这个手持梅花的年轻男子,常服衬出他疏朗面容,有些不能将他同那位身处至尊高位的天子联系起来,他行过大礼,这才回:“是,夫人早已歇下了,奴婢这就去通禀。”
皇帝已饶过他进去,口中道:“既已歇下,便不必惊扰她了,朕不过是来此处避一避风雪,一会儿便走。”
照理皇帝出口即为圣谕,禄喜该照办才是,但皇帝亲临若萧沁瓷没有出来相迎亦是大不敬,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迟疑地看向梁总管,便见梁安隐晦地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路过他时轻声提点了一句:“还不快去请玉真夫人。”
这天下没有晾着皇帝的道理,他那样说了,底下的人照着做才是不懂事呢。
风雪虽大,却也不是寻不到别处能避的地方,皇帝深夜冒雪来此,总不可能是惦记着吃清虚观的茶水吧。
禄喜还未从这样的宫闱秘闻中回过神来,手脚都在发抖,他先去叫醒了兰心姑姑,又把苹儿也叫起来,让她去西苑送信,一时间整个清虚观人仰马翻。
萧沁瓷睡眼朦胧地被唤起,兰心姑姑那句“圣上来了”
霎时如惊雷在她耳边炸响,睡意一时都消了个干净。
“陛下?”
萧沁瓷疑心是自己听错。
兰心姑姑服侍她穿衣:“奴婢也不知是何状况,是禄喜去应的门,陛下身边只带了梁总管一人,说是风雪太大,借此处避避。”
她道:“陛下说不必相扰,让夫人歇着,禄喜自作主张还是来叫了奴婢。”
萧沁瓷只着寝衣,兰心姑姑慌乱中为她捧来的是明日备好要穿的灰蓝裳衫,只是在头发上犯了难。
萧沁瓷平日戴冠,就寝时已将乌发散了,此时如云秀发垂拢身侧,单要用木簪挽了还固定不住,得颇费一番功夫。
她可不敢让皇帝久等,索性不再寻思如何盘发,只用玲珑扣别住。
兰心姑姑皱眉:“夫人,这样会不会不妥?”
萧沁瓷心中亦有不虞,她厌恶皇帝的一时兴起,便要她深夜战战兢兢地前去接驾,天子是随性而至,却要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不必了,就这样吧,”
萧沁瓷淡淡说,“本就是深夜见驾,圣上不会怪罪的。”
何况她又不是皇帝的后妃,做什么要精心打扮了才能去见他。
萧沁瓷出门时正遇上禄喜去上热茶,好在清虚观备着小厨房,灶上一直温着热水,茶水倒是能上的及时。
只是——“怎么去了偏殿?”
萧沁瓷错眼一看,供奉三清祖师的正殿仍旧闭着门,反倒是被她用作书房的偏殿明烛如昼。
禄喜道:“陛下自己去的,说是深夜不敢打扰祖师,便在偏殿歇一歇。”
萧沁瓷呼入一口气,凛冽的雪风呛得她脑子疼,皇帝害怕扰了祖师清净,到她这里却浑不在意,到头来她连尊泥塑像都比不上。
许是这样的夜让她不太清醒,明知不能,还是忍不住生出些许委屈。
或许是前两次皇帝对她的温和让她迷了眼,忘记了天子的喜爱如此浅薄,能随心所欲地对她做任何事,而她只能接受。
一如此刻,皇帝深夜驾临,不顾她是否安寝,也不顾会有的流言蜚语,只因那些不好的东西只会冲着萧沁瓷去,落不到皇帝身上半分,他便能置身事外,或许最后都不明白自己给萧沁瓷带来了多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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