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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到了午饭时候,将老爷子叫醒,扶了他到前厅里用饭,然后又扶他回房午睡,从他房中出来我便又直奔了前厅——昨晚写对联的笔墨还留在那里,案子上也有白纸,我要修书,修书给那位楚师爷,告诉他这许府发生的杀人案件。
是的,我最终还是做不到为了一己私欲就隐瞒有人被杀的事实,时间拖的越长对于找出真相就越困难。
我又不是什么刑警侦探重案组的,调查案件不是我份内的活儿,但摸着良心办事却是我应该做的。
既然许老爷子答应过我要销去我的奴籍放我自由,那么就算因为他徒弟被杀一事而拖延了时间我也可以忍耐。
反正老爷子人不坏,我甚至还可以考虑干够一个月先挣上一个月的工钱再走。
所以不能再拖了,一定要赶在张回等人下午回府之前把这件案子报到衙门里去。
只是我可不愿迈进府衙大门碰上谁跟谁,只好想出修书的方法传达信息。
一时将信写好揣在怀里,匆匆出了府门——幸好府里人都正在为了许老爷子的寿宴而上下忙碌,我只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混了出来,看门的也没有精力多盘问我——正赶上负责采买的家丁买了酒回来,大家都聚在门口处点货,没人顾得上我。
一路小跑着来到府衙门口,将信递给看门的衙役,喘着道:“差爷,小的是许府的下人,我们老爷三日后办七十寿宴,帖子已经给知府大人送过了,这信是我们老爷给楚师爷的,烦请差爷代为转交。”
记得张回那几个人说过这流氓知府也在受邀之列,虽然帖子都是我写的,但我不知道那知府的名字,不过也应该错不了。
那当差的看了眼我信上的封皮,笑了一声道:“这字我认得,确是请帖上的字。
行,你回罢,这信我现在就送进去。”
到底是许老爷子,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谢过了那当差的,又匆匆小跑着回了许府。
才一进门就被抓了壮丁,帮着把买来的装干果的麻袋往库房里扛。
——上帝啊,我可是个女人,哪里拎得动这么重的麻袋?!
只好连拖带扯地往库房走,却不料这麻袋并不结实,在地上拖了没几步居然特么的给破了!
立时里面那些个核桃松子儿榛仁儿花生什么的就冲袋而出四散逃亡。
“哎哟你个臭小子!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给许管家一眼瞅见,跳着脚地冲着我吼,“还不快给我捡回来!
愣着干嘛!”
愣着干嘛——愣着,是因为我知道了答案:真相,只有一个!
咳咳。
看着满地乱滚的干果,看着那沿着排水石槽一路向着下坡路骨碌而去的圆圆的核桃,心中的那道结一下子就打了开来。
假装追着那些核桃飞快地跑掉,趁着许管家不注意,一个飘移转弯拐往那道多米诺石坡,在那碎石堆里细细查找,终于被我发现了这整个杀人程序的启动钥匙——一枚圆圆的,石制的,球。
或者,可以把它说成是,滴水檐那狮子头上的眼珠,缺了的那颗眼珠。
我开始摆放那些青砖,然后是木匠工具,再然后系好断掉的竹篱上的麻绳,把铁锹恢复成昨天看到的样子,在它戳在地面上,手柄朝下,垫上一块并不平整的碎石片,这块碎石片的位置正处于排水石槽内,一切妥当,一如昨天我所看到的那样。
我沿路来至许老爷子的房门外,对准狮头滴水檐缺了的那只眼珠的位置,将我在石槽里捡到的那颗眼珠儿高高举起再松手扔下,眼珠儿掉在正冲着滴水檐的地面上的石槽里,然后就沿着微微倾斜的地面在石槽内滚动,一路向下滚,到了有台阶的地方由于角度一下子倾斜得大了,它滚动的速度就突然加快,到后来我几乎用跑的都追不上它,发足狂奔,勉强在石槽的终点——那堆碎石片处赶了上。
眼珠以极快的速度滚过去,其撞击的力量并不小,因此那块不太平稳的石片经它一撞便动了位置,导致支在石片上面的铁锹的柄也跟着偏移,铁锹柄一偏移,铁锹身就从木凳上掉了下来,正砸在凳下的青砖上。
青砖多米诺骨牌一般散倒开去,引得那排木匠工具也跟着一个推一个地倒下,最边缘的那把锋利的小斧就那么准准地砍在了竹篱上,将我刚才绑好的那截麻绳再度一砍为二。
如果这麻绳上绑有一根削尖了的竹子的话,那么它此刻已经沿着竹篱架设的“丫”
型通道一路顺着石坡向下飞滑,然后刷地飞出去,穿过横向拦设的那道竹篱,破窗而入,“扑”
地一声插入吴术的肚子,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那堆形状各异的碎石,就是用来掩护这枚石珠子的遮障,如此才不会让人起疑。
而那竹篱上的第一道斧痕,想必就是试验这杀人手法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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