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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电话挂了。
林誉之洗过澡,仍旧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半晌,闭上眼睛,用毛毯盖住自己身体。
羊绒毛毯所锁住的温度总能令林誉之想到很多事情。
年少时的轻狂,不可一世,傲慢无礼,自大自满。
一种被人称为“私生子”
的特殊型敏感,像一桶火药,稍有不慎,一触即燃。
那是困扰他整个青春期的阴影。
林誉之原本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而在妈妈路路启藻被诊断出患有胰腺癌后,林誉之才得知原来生父尚在人世,对方已有家庭。
他妈妈路启藻是未婚先孕,始终没有讲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为此不惜和家庭决裂。
路启藻独自生下他,又独自将他照顾到大。
林誉之只知自己的爸爸姓林,在南方一个城市——其余的,再没有了。
在路启藻的葬礼上,林臣儒风尘仆仆地赶来,带了一束极其洁白的茉莉花,随后又轻声告诉林誉之,说他是林誉之生父的朋友。
生父已经和姥爷达成联系,让林臣儒接了林誉之去扬州住,参加高考。
在此之前的林誉之没想过自己是“婚前私生子”
。
他骤然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这种傲慢与敏感的微妙拉扯令林誉之和林格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水火不容,而在这种激烈碰撞中又热切交融的点——
还是要回归到最初的萌芽阶段。
那时候,林臣儒还未入狱,还在外面开车,陪老板出席各种宴会场合。
暑热的天气里,龙娇在下午打电话回来,哑着嗓子嘱托林誉之,客厅茶罐下面压着几十块钱,天气太热了,她今天要晚点回家,让林誉之拿这些钱去买些西瓜或者冷饮,和妹妹分着吃。
她特殊叮嘱,记得督促林格完成作业,别让她偷懒贪睡。
林誉之说好。
林格一直有睡午觉的习惯,按照惯例,睡到下午两点便会醒来。
林誉之看时间差不多,又想她大约是在床上看漫画书——
他原本打算叫着妹妹一同去超市买零食。
敲了三下门,隐约听到里面她在说话,林誉之推开没有上锁的门,毫无防备地看到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妹妹。
她睡觉姿势古怪,唯一的睡裙也卷到肚脐之上,怀中抱着一个一米多长的小狐狸,把小狐狸紧紧夹在腿间,脸贴靠着小狐狸的脸蛋,梦呓般地哼哼了两声,犹如一个盛夏里刚从冰激淋机上接到的甜筒。
妹妹背对着他,陷在未知的、对象不明的甜梦中。
唯有湿润冰激淋融化,甜蜜且黏腻地沾满兄长干燥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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