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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前夕,希灵带了一瓶药酒,去见陆克渊。
陆克渊身上那两处刀伤,已经愈合了,但是后背那一刀毕竟是扎得深了些,恢复起来就要慢一点。
陆克渊不自觉的有点弯腰,不知道弯到什么时候了,他忽然自己意识到,便忍痛向上一挺,又对希灵说道:“老了,不比当年了。”
希灵反问道:“当年你是铜皮铁骨呀?”
陆克渊笑了:“岂止是铜皮铁骨,我还——”
话没说完,因为后半句是“金枪不倒”
,这样的玩笑话,对着老兄弟们是可以随便说的,但对着希灵讲,他自己觉着,不大合适。
背过手拄着后腰,他背对希灵站在窗前,一边试着向后仰,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过年了,该有人登白家大门了。”
希灵坐在沙发上,将一条腿盘到了身下,盯着他的背影答道:“应该是有。”
陆克渊被背上的伤牵制着,行动都不自如,有了点老胳膊老腿的意思:“加点小心,别闹出乱子来。”
希灵笑了一声:“能有什么乱子?真出了乱子我也不怕,我找你帮忙就是了。”
陆克渊回过头,因为后背疼,所以咬着牙说话:“嗯,我是欠了你的?”
“谁让你充大辈,叫你一声叔叔,你还真答应了。”
陆克渊转回了前方:“有我这样一个叔叔,不好吗?”
希灵没说话,只是凝神注视着他的背影——不只是注视,简直就是欣赏了。
陆克渊又问:“你那位大表哥,这几天没再来?”
希灵摇了摇头:“没来,没来才好。”
“你若是个男人,这一手就称得上是完美了。”
希灵向前探了探身:“什么意思?这和我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陆克渊左右扭了扭脖子,然后慢慢的转过了身:“大表哥运气不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希灵明白过来,一张脸红了一下:“那做牡丹的也是他。”
陆克渊不说话了,走到希灵身边,他拿起药酒的瓶子,仔细看那标签。
希灵在陆公馆,一坐就是小半天。
若不是陆克渊有事要出门,她还能继续坐下去。
现在陆克渊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不肯带着她同行了,于是她回了家,也开始指挥家里仆人洒扫除尘,预备过年。
对于人间的好些热闹,她的兴趣都有限,所以指挥了没有一个小时,她就把权力移交给了容秀。
容秀如今在白府,说话已经是颇有分量的了,一手抱着小耗子,一手指点江山,她精神百倍的忙出了满头热汗。
忙归忙,她的心思都是条理分明的:希灵最近并没有兴妖作怪,小耗子也长得生龙活虎,还有楼上那只大耗子——她上午趁着希灵不在,给他送了一小盆热饺子,真是沉甸甸的一小盆,被他吃了个一干二净。
容秀也诧异,心想他大概还是年轻,否则一个断了腿的、还有一口鸦片烟瘾的人,怎么能有如此可观的饭量?
她不知道白子灏如今采取了骆驼的生活方式,得吃就猛吃,因为怕容秀明天不来,自己又得啃干饼子喝凉水。
至于这家里的其他人,他从来不想。
他现在只想自己,除了自己,谁也顾不上了。
其实他偶然感觉,自己应该感谢希灵供给自己的这一口鸦片烟,没有这东西,他一定熬不过最初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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