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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拾壹（第2页）

&esp;&esp;顾易抑着怒气，一把抽过士兵手中捏着的浸满了汗渍的纸张。

&esp;&esp;在他试图转身就着铜灯昧光去分辨上面字迹时，士兵因紧张和畏惧而变调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顾大人，眼下、眼下金峡关内外五城守军，都哗、哗变了……”

&esp;&esp;此言不啻晴天之炸雷。

&esp;&esp;顾易大惊大骇，反手便抽了那士兵一嘴巴，“何以胡言！”

&esp;&esp;士兵捂着嘴退至门外等着。

&esp;&esp;沈毓章却坐着冷冷笑出了声。

&esp;&esp;这笑声令顾易脊骨生出一阵战栗，手中檄书上的诸字在这一刹清晰地映入他目中。

&esp;&esp;……

&esp;&esp;大平景和十七年七月初八。

&esp;&esp;云麟军主帅卓少炎告金峡关诸将军、都虞候、都尉、参军、兵曹长、校尉、队正、士卒：

&esp;&esp;吾辈从军，为卫戍疆土，为镇守家国，为报效朝廷。

&esp;&esp;然今之朝廷，信用奸佞，诛戮忠正，冤系无辜，早非可效之朝廷。

&esp;&esp;昔，有名将裴氏穆清，以拳拳忠心而受其刑毒，含冤地下；有亡兄卓氏少疆，以赫赫战勋而披罪曝尸，满门皆没。

&esp;&esp;今，折威将军沈氏毓章，系出名门，志虑忠纯，文武之名冠天下，而一朝被谤以欲加之罪，生死难测，三军上下咸尽袖手而旁视，又何忍乎！

&esp;&esp;朝廷无状，焉知沈氏之今日，非诸君之明日邪？

&esp;&esp;诸君苟以卫戍疆土、镇守家国为志，何不若投身死地，奋起肃清宇内凶逆！

&esp;&esp;吾既继以亡兄之志，必竭云麟军之力，披丹心、涂肝脑，立明主、振社稷，诚得诸君所信，则虽死不悔耳。

&esp;&esp;而诸君盖世之功，必经百代而不殆矣。

&esp;&esp;……

&esp;&esp;顾易一气阅罢，又不可置信地从头到尾重读了一遍，然后立刻将手中的纸张撕扯了个粉碎！

&esp;&esp;他转身，对上沈毓章生冷的目光，一时竟不知当何以自处。

&esp;&esp;数千纸措辞激昂诘厉的檄书被投上各处城墙，他已能全然想见守军将会被激起什么样的反应，亦已全然相信了方才来递报的士兵所说的每一个字。

&esp;&esp;金峡关内外五城守军皆已哗变……

&esp;&esp;顾易转目看向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处的沈毓章：“沈将军不速速出去抚平哗变各军，还留在此处做什么？”

&esp;&esp;沈毓章瞟他一眼，“已晚。”

&esp;&esp;顾易闻之大怒：“沈将军是如何治的军？放任乱军而不顾，是真心想做反臣不成！”

&esp;&esp;沈毓章这时缓缓站起身，以指轻掸肩头积尘，然后向顾易走近。

&esp;&esp;至他身前半步时，沈毓章停住，突然抬手，以掌扼住顾易的喉头，猛地将他揿按到身后的门板上。

&esp;&esp;钝痛袭来，顾易一声都发不出，圆睁的双眼漫出条条血丝。

&esp;&esp;“沈氏世代忠正，何来反心？”

&esp;&esp;沈毓章一字一字地说道，掌劲逐渐加重。

&esp;&esp;“我一心持军、抵御叛旅，却被扣上通敌、徇私之名。

而今叛军叩关、檄书投城，致我麾下各军哗变，反倒能证明我前事之清白。

敢问顾大人，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