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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江等人陡然见到这么多的乞丐,均感奇怪,这块本来就怪异的山间盆地,聚集着这么多叫花子,让人直觉不伦不类。
他们在此做什么呢?
“静一静,我说两句,”
一棵老椿树下,站着一个瘦高个乞丐,他伸着袄袖残破的胳膊,向四下摆手,“各位,刚才有人说,咱们花子人穷志短,饭都吃不上,没有气力去管身外之物,我不同意。
官老爷们是人,咱们花子也是人,站起来五尺长,就得吃人饭,尽人事,眼下鬼子逞凶,百姓遭殃,又有哪个花子能置身事外了?南京城屠城之时,我赶上了,鬼子兵们杀人放火的时候,又因为咱们是花子,就放大家一马了么?”
“好,”
伏在巨石上的三个人,都从心里赞叹了一声,这个瘦高个乞丐的话,有理有据,极有见地。
“姓夏的,你愿意投靠谁,给谁当狗,尽管去就是了,可不能拉着别人,我姓冯的头一个不干,没命发财,我不做财主梦,老子四海逍遥,没功夫去受王法约束。”
草地上,坐着一个光膀子的矮汉,满脸疥疮,粗声恶气地嚷嚷着。
他的话说完,好几个乞丐都跟着附和起来,“没错,我也不去受别人的窝囊气。”
“老冯说得有理。”
“老子什么也不信,就信手里的讨饭棍。”
姓夏的高个乞丐横了坐在地上的光膀子乞丐一眼,“冯二狗,谁拉着你了?不明事理的浑蛋,多了,想跟着我干,叫三声爷爷,我还不要呢。
弟兄们,谁心里都有杆秤,那些不要祖宗,不念爹妈的货,请自便,别在人群里装狗叫,恶心别人。”
这番话说得语调铿锵,四周响起一片掌声来。
从一块四方石上跳下一个五大三粗,披着麻袋的汉子,瞪着大眼睛吼道:“夏大哥说得好,正说出了我的心思,本来,我在南京当搬运工人,日本鬼子杀了我全家,烧了我的房,我才要了饭。
谁没有爹娘,谁不愿意吃口舒心饭?眼下家破人亡的汉子,只怕不是我老铁一个人,若说打日本,我老铁算头一个。
冯二狗,你他娘的再敢乱嚼舌头,老子打断你的脊梁。”
冯二狗似是惹不起老铁,没有吱声。
树林里沉寂了片刻。
方江等人都是满心的疑惑,这群叫花子呛呛的内容竟然事关重大,他们是要“揭竿而起”
,还是做什么?
“破鞋破帽破葫芦瓢,一根竹棍肩上挑……”
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从树林深处响起来,随着唱歌声,走出一个瘦小的年轻乞丐来,细胳膊细腿小脑袋,就象个半大孩子,满脸嘻笑,扬起脸冲着老铁摇头晃脑地说:“老铁呀,你发哪家火呀,冯二狗说话不中听,把他当成一条蛆,用筷子夹出去就完了。
不必发火。
火发大了,小心把屁股上的毛给烧焦了。”
他的话诙谐幽默,树林里响起一片笑声,刚才的剑拔弩张气息,一下消解。
瘦小乞丐停下脚步,收起脸上的嘻笑,“各位,这事体大,怎么着也得听听盖儿爷的口风吧?这半年虽然盖儿爷没跟咱们在一块儿,可家有家规,他老人家毕竟是舵把子。”
“小泥猴儿,你说的倒有道理,可盖儿爷远在南京,等咱们取了盖儿爷的话,可黄瓜菜都凉了。”
旁边有人说道。
这个小乞丐名叫“小泥猴儿”
?躲藏在巨石上的几个人都觉得好笑,看着他满身泥巴,瘦小枯干,倒也贴切。
“咳咳,我说两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草丛后面响起来,草丛茂密,方江等人看不清说话的人面貌,只听那声音说道:“盖儿爷虽然这些日子没跟弟兄们在一块儿,但他从来古道热肠,向来以弟兄们的心思为念。
我老佟要了二十年的饭了,跟盖儿爷也算是多年老兄弟,不是我吹牛,对他的心思,总能明白个七大八。”
“那,佟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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