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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不同意。”
楼下?谁不同意?是齐晓轩么?为什么不同意用地下党的《挺进报》几个战斗的字?刘思扬深深地感到诧异和遗憾。
“我原来也用刊头,还有期数和出版月日……但只用了一次,楼下就来信警告说,这里斗争条件特殊,不能有任何疏忽,不能用刊头,以免万一被敌人发现了,马上就能从刊头、期数、月日上发现我们的活动……”
刘思扬猛然得到一个鲜明的印象:这里,有一群坚强而谨慎的人,有着比他,一个新来的人更多,更深远,也更老练的考虑。
刘思扬走到窗前,想用点什么来表露自己的心情,写几句诗,或者唱一首歌?素常在情感激荡的瞬间自然流露的诗句,没有像泉水样源源流出,他的心,在谨慎有力的集体中沉醉了。
阳光温暖地照耀着他的脸,照耀着他紧紧抓住窗口铁栏的双手,也深深地照在他的心上。
成岗正在做另一件事。
他把《挺进报》折成小小的纸条,系在一根细麻绳上。
这根麻绳,从靠近小窗口铁皮水管的盛水槽里放了下去,过不了多久,悬在绳上的纸条,就会被楼下的人取去。
他把麻绳的一头挂在水槽深处。
这条秘密的孔道,在白公馆里,已经存在多年,敌人从未发现。
狡猾的敌人从来没有想过,天天都看得见的,用来积汇和导走雨水的水槽和水管,竟是楼上楼下常用的一条最安全的秘密通路。
快到吃饭的时候了。
刘思扬看见楼梯边那道通向墙外的侧门,轻轻地开了。
两桶稀饭被挑进集中营来。
挑饭的人似乎不是每天送饭的那个态度善良的厨工,换了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过了一阵,早饭送到刘思扬站着的铁窗口。
他仔细看了一眼,送饭的人,深陷的双颊上,长满了胡须,毛茸茸的,像个刺猬。
这正是前些日子里,沿着墙边跑步的癫癫疒间疒间的疯子。
刘思扬对这个疯癫老头的印象很不好,他送的饭也比过去少。
疯子走了。
看守特务又和小萝卜头出现在走廊上。
小萝卜头大概刚才下课。
他把每天读的书放在楼栏杆旁,双手抓住比他还高半头的楼栏杆,踮起脚跟,看白公馆墙外的群山。
“你说,山那边是啥地方?”
孩子问看守特务。
“磁器口。”
“磁器口我去耍过一回。”
小萝卜头又问特务:“不是近处的山,我说的是那边,白云底下的山那边呀!”
“北方。”
“啊,爸爸说,我们家在北方!”
小萝卜头刚刚转回头,要说什么,突然又被什么新事物吸引住了。
他追着,跑着,直跑到刘思扬靠近的铁窗附近,不住地挥着小手,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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