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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距离雍州路程不短,扶姣和李承度启程时尚未到立冬,但等他们一路慢悠悠地闲逛进入江北地域时,已是小雪时节。
她仍不知雍州的雪是什么模样,江北先用一场初冬的雪迎接了她。
扶姣一如以往,正懒懒地趴在座上玩儿鲁班锁,空间有限的车内堆得满满当当。
一张菱纹栽绒毯从座上直铺脚下,中置可收缩小桌,左右一隅各堆满了她沿途买的点心和玩具。
她这段时日觉察出了民间这些小玩意的乐趣,正是兴致最盛的时候,每逢经过小城或村庄都要停下看看买买,李承度没有施加限制,她买起来就无节制,不知不觉就堆了这些,期间还送了许多给别人,才让她仍有一份舒展的空间。
身披厚重氅衣,领口添了圈绒绒的兔毛,怀中手炉散出暖意,扶姣半点不觉寒冷,专心致志地同鲁班锁较劲,忽然车门外的李承度道:“郡主。”
她头也没抬地应了声,“怎么了?”
“郡主不妨出来看看。”
李承度一般无事不会打扰她,扶姣抬首眨下眼,慢慢直起身,仍将鲁班锁揣在手中,小小打开一条缝隙,正准备问什么事,忽然呆住。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籽,细细小小,若不细看还以为是淅淅沥沥的雨点,但等它落到深色外衣上,从一个不起眼的小点融成水渍后,才恍然明白,原是一场盛宴的前奏。
扶姣下意识哇得一声,唇畔因寒冷溢出茫茫白汽,双眸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缓缓飘落的一片雪籽,伸手去接,然后盯着它融化成水,指尖冷得通红也毫无感觉,“会变成大雪吗?会有积雪吗?”
“看它转成雪后,入夜会不会继续下,持续一夜就可积雪。”
扶姣瞬间来了精神,“那我要看着它,先前它是不知我在,知道后,定会变成大雪落一整夜。”
这样自信又幼稚的话,也只有她能无比自然地说出口,李承度莞尔,“那要出来坐坐吗?”
扶姣说当然要,迫不及待地取了暖炉推门而出,在李承度留出的身侧落座。
这段时日,她偶尔会像这样突发奇想与他同座,晃悠着小腿看风景,说是比透过车窗观望要更有韵味。
诚如扶姣自己所言,透过视野有限的车窗,和直面宽广的天地时,欣赏的画面和心境确有很大差别。
这段时日她跟着李承度名为赶路,实为游山玩水,一路或看斜阳悠悠,或感受暖日照耀,又或听冬泉潺潺,将她从前向往的山野风光感受得淋漓尽致。
如今,她最期待的雪景也要来了。
雪籽作为前奏,往往要落小半个时辰,扶姣并不急,她如今也时常能有耐性了。
从怀中取出糖果含了颗,她还欲再给李承度剥,被他轻轻摇头拒绝,“我不爱甜。”
“嗯?”
扶姣眨巴眼,偏首看他,第一次知道这事,然后为他叹了口气,很老成般惋惜道,“那你失去了很多乐趣。”
这糖依旧是他先前给的那些,后来扶姣才知,是他亲手做的,没想到会亲手做糖的人,竟不爱吃。
李承度又是一哂,“让郡主帮我感受也不错。”
他这段时日笑的次数,比以往要多许多。
扶姣没意识到,只觉得他眉目疏朗的模样看着极为顺眼,想了想道:“那也可以。”
说完就和他描绘糖果的味道,告诉他要先用舌尖品尝与糖衣最贴近的那层外皮,那是味道最淡,却也是最值得回味的。
待那层外皮含化,紧接着里面的糖心就会流出,甜甜的如蜜般,还带着些许桂花的香气,在口中每寸天地肆意流淌,唇齿间都会溢满那香甜的气息,进而散逸到全身,直至每根头发丝都会惬意得变成甜滋滋。
不过是吃了颗糖,被她说得好似享受了一场盛宴,李承度眼神微动,扶姣就很得意道:“是不是想尝一颗了?哼,不给了,知道什么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吗?糖也是。”
李承度微微挑眉,正当扶姣以为他要讨好自己时,却见他从袖中又取出一包糖来,“郡主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做出它的人。”
啊……扶姣鼓腮,她以为李承度都给她了呢,竟还私藏。
说起来李承度做的这糖味道当真不错,各式口味都有,重要的是不腻,她每天当糖豆般可以连吃三四颗。
其实并没有打算尝的李承度又将糖收了回去,“郡主这段时日吃得太多了,当心牙疼。”
“才不会,我每天都会仔仔细细清洗好几遍。”
扶姣冲他不满地皱皱眉头,不过也没有要拿的打算,而是晃晃小腿,又别过去看雪籽,过了会儿再低头继续玩鲁班锁。
鲁班锁又名莫奈何、难人木,从名字就可见它的困难程度。
常人一般玩六根木条组合而成的鲁班锁,但扶姣手中这个是用九根木条制成,她久久解不开,便有些不高兴,干脆往李承度手上一送,“帮我解开,我来赶车。”
说着,已经不容置喙地接过马鞭,有模有样地调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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