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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也未尝不是殷螭的解脱！

林凤致不是个愿意死得无声无息的人，之前那般被bi凌之后又病势垂危，都顺从的服药治疗而求生，只是因为那时死得太无名。

如今死的名义终于有了，而且轰轰烈烈正大光明，于是自这一日起，他便开始拒药绝食，泰然求死。

俞汝成对于他坚定的求死之志，十分愤怒也十分悲痛，斥骂过，劝说过，甚至流泪哀恳过，最激烈的时候还qiáng行撬开林凤致的嘴硬灌过汤药与米粥，却禁不住林凤致一心一意的只求一死。

他大病之后刚刚将养得稍微有点正常气色，只饿了一天一夜，登时就见出消瘦虚弱。

常人绝食不绝水饮的话，还能撑个七八天，林凤致这模样，看起来不消三日，必然虚脱而死。

不过有着俞汝成以及其他看护的人qiáng行灌食喂药，这般有一顿没一顿的，居然也拖了三四天。

这三四天里，营帐又迁移了一次，林凤致因绝食而昏昏沉沉，刚躺在新帐内休息，忽然孙万年摈除了其他人过来，端了一碗参汤，正色道：&ldo;鸣岐，你先喝了参汤‐‐不要疑心，我不哄你，今日我放你走。

&rdo;

林凤致刚被qiáng灌过一次米粥，虽然吐了大半，胃里到底还有一点食物，jg神也稍微好些，听了孙万年的话，只抬眼看了一下，便默不作声的拿过碗一口饮gān。

他喝得慡快，孙万年也是gān脆利落，丢过外衣让他自己穿了，便半拖半扶的带他直出营帐。

因为营帐刚刚扎定，四下里还是乱糟糟的，孙万年在营中地位甚高，一路带着林凤致直到大营寨门，也无人拦阻。

林凤致大病之后还是第一次走这么多路，但被那一碗高丽参养了点jg力，又兼心志刚qiáng，虽然步下虚浮，却也走得并未跄跄踉踉气力不支。

孙万年在寨门口已安排下坐骑，问他道：&ldo;还能上马么？&rdo;林凤致委实有点头晕，被扶着也跨不上镫，孙万年只有将他抱起送上马背去，顺便也就调笑了一下：&ldo;鸣岐，算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放你了，想说日后狭路相逢，请你手下留qg，怕也不能的‐‐今日你给我占了这点便宜，就算偿了罢！

&rdo;

林凤致同他数年朋友，彼此绝无暧昧之qg，听了这般促狭说话也只是一笑，他握住马缰闭目一晌，才觉得微微有了点控马的力气，孙万年已经催促道：&ldo;鸣岐，能走的话赶紧走罢，万一被恩相追出来，可又不妙了。

他一直执著得紧，舍不得放掉你走，可是留着你也是一死，大家何苦呢！

&rdo;

林凤致却不就走，反而向他伸了伸手，孙万年奇道：&ldo;你还要什么？&rdo;林凤致于是在自己掌心一笔一划虚写了两个字：&ldo;缘故。

&rdo;

孙万年瞪视着他，半晌笑道：&ldo;好罢，我便是天生被你追讨的命！

其实也该告诉你的。

&rdo;自袖底掏出一折纸头，递到林凤致手里。

林凤致接过打开，看格式又是一份诏令的抄件，然而才看到打头一行中有&ldo;罪己&rdo;两个字，登时身形晃了一晃，险些摔下马去。

孙万年只得又扶住了，皱眉道：&ldo;鸣岐，你这个样子……还能走么？&rdo;

可是林凤致只是晃了一下，便即稳稳坐好，惨白的脸庞上掠过激动的红晕，竟连大病以来一直无神的双眼也粲然生亮起来。

他不再看那诏令，只是拢进袖子里，转头瞧向孙万年，脸上浮出微笑，孙万年便也一笑，道：&ldo;不错，是份罪己诏‐‐那篡王居然为了你，下了罪己诏，将偷袭安南失利的事全揽了过去。

如今传言已全平息了，连高氏子弟都不再记恨你，你回去照样立身朝堂，安心罢。

&rdo;

林凤致想了一想，忽然又去翻那诏令的末尾，孙万年叹道：&ldo;不用看日期了，其实这罪己诏出得极早，差不多跟追赠你的诏谕同时，只是恩相更加不许拿给你看而已‐‐咱们明白人说通透话，没有这份罪己诏，我也不会放你回去。

你如今竟是这般受他信重，行事更为方便，岂非放你回去更好？恩相也明白这道理，只是几次三番劝谏，他就是忍不下一点qg肠，今日孙万年便擅做一回主。

&rdo;

林凤致脸上笑容微微有些僵，孙万年瞧着他，道：&ldo;怎么？鸣岐，你别想说你不忍‐‐当年你誓要倾覆反正的时候，那是何等斩钉截铁？难道到了这个份上，你的大计眼看不日便成，你反倒于心不忍起来？还是这几年你们鹣鲽qg浓，贪欢恋爱，让你将昔年恩怨，往日怀抱，尽皆抛掷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得出做得到，可不要学娘儿们，纠纠缠缠做些可笑无聊的勾当！

&rdo;

他素来慡快，说话也尖锐之极，林凤致闭了闭眼，脸上血色渐褪，却慢慢显出坚毅悲凉之色，忽然向他抱了抱拳，低头致谢。

孙万年笑笑，又叹口气道：&ldo;不谢！

老实说，我真不懂你们纠缠成这样做什么。

鸣岐，想你当年初到翰林院的时候，可有多清高傲气？谁敢轻薄你半句，你便敢同谁翻脸，那时节我和老吴也不知道替你cao心过多少次‐‐可还记得那时我们高谈阔论，你说我辈立身处世，最要紧的便是&lso;尊人自尊&rso;四字？我旧年劝说同恩相讲和，你尚自不肯，如今这等qg势，又何能俯首低眉甘为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