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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天空黑漆漆的如同罩了黑色的巨幕,头顶没有半点儿星光,月亮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四周也没有火烛。
因为火把灯烛在如注的大雨中早已不能点燃,朝廷北征的五十万大军掩于夜色和大雨中如同一字长蛇阵般弯弯曲曲地缓缓推进。
前,看不到头;后,见不到尾。
电闪雷鸣中夹杂着马鸣、人吼和各种混乱不清的声响,豆大的雨点如同倾覆一般从天而降,五十万大军的铁骑在泥泞的道路上蹒跚前行。
处处可见前方兵士们丢下的盔甲与旌旗,每隔几步便会看到有辎重马车陷在泥浆里,兵士们冒着大雨用力抽打着马匹,马儿痛苦地长嘶,但是任它如何努力都不能腾空跃起,马车越陷越深,怎么拉也拉不出来。
于是,后面长长的队伍就只好静静地站着雨中停息,这一停就是一两个时辰,全身早就淋透了。
坐在龙辇当中的年轻天子朱祁镇从车窗看到外面混沌嘈杂的场面心中甚是烦躁,他面色阴沉如同外面黑黢黢的夜空,吓得近身侍候的小太监喜宁立即把窗帘放下,“皇上,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这雨就该停了!”
“是吗?”
朱祁镇脸上蕴涵着阴冷的笑,目光如炬逼视着小太监,“若是一个时辰以内雨不停,你就是欺君之罪!
自己领死去吧!”
“啊?”
喜宁眼中立即流露出惊恐之色,他马上跪在朱祁镇脚下叩头如掏蒜,不停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只是为了让皇上宽心,绝不是存心要欺瞒皇上!”
“行了行了,去,问问王振何时才能到大同。”
朱祁镇面无表情地吩咐着。
“是!
奴才这就去!”
喜宁像是得到特赦一般立即推开车门,只是一瞬间浑身上下即被倾泻而来的雨水打透,也顾不得去接旁人递来的雨伞和蓑衣,他跳下车立即向前头的车队奔了过去。
不多时,喜宁像只水鸭子一样跑了回来,因为全身都湿透了,所以他不敢再进入车内回禀,只是靠在龙辇的门口说道:“回皇上,王公公说再有两个时辰就到了,他已经派人先行为皇上安排行苑去了!”
听到此语,朱祁镇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样的天气真让人扫兴。
两个时辰以后,大同驿馆正房内朱祁镇泡在热水桶中任由身后的小太监为其揉捏着肩背,头靠在浴桶边上昏昏沉沉的,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一动也不想动。
累。
朱祁镇自打出娘胎就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虽然他只是坐在龙辇里偶尔天气放晴的时候才出来骑着马小跑一两里路,然后又在一片劝谏声中回到铺着厚厚软垫和毡毯的龙辇里,可他依旧觉得很累。
“皇上!”
身后突然换了一双手,这双手力度适中,更是每一下都捏在穴位之上,朱祁镇顿感周身上下的筋骨舒适了不少。
“这等事情何劳先生亲为呢?”
朱祁镇知道,是王振。
“奴才生来就是为皇上效犬马之劳的,事无巨细高下,奴才皆甘之如饴!”
王振手上稍稍加了力度,朱祁镇更感通畅舒适。
“先生,刚刚听到前方奏报,说是瓦剌军队得到朕亲征的消息后已然北撤,那咱们……”
朱祁镇想说大军是否就此打道回府呢?如此一来,此行虽然没有正面与敌军交锋,也是令敌军忘风而逃算是小捷,这样不仅自己颜面尚存又可以早点儿结束这疲惫不堪的行军之程。
“皇上可听过‘行百里者半九十’的话?”
王振从身后小太监托着的漆盘中端过一杯参茶递给朱祁镇。
“先生的意思是说此时我们该趁势追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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