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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萧泽才缓缓归来。
萧沅叶立在廊前等他,见他戴着竹篾编成的宽大帽子,身着素色麻衣,背负一柄削铁如泥的黑铁剑。
柔和的霞光洒映在他的棱角分明的半面脸颊上,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寂寥。
“哥哥是行走江湖去了呢?”
她展开折扇,轻摇着问。
萧泽抬眸瞧了她一眼,沙哑着嗓子道:“水。”
她难得狗腿子了一回,亲自将沏好了的茶奉上。
看他将竹帽取下,倒有些心疼萧泽那被晒得发红的脸。
但她却习惯性地说些风凉话,摇着扇子道:“看你热的,敢情是刚从烤炉里出来,让小爷我扇了扇,凉了再下口。”
“……”
萧泽沉默中将茶水一口闷下,回首看沅叶这番玩世不恭的神情,心中的阴霾扫去了大半。
他闭上眼向后一靠,享受着妹妹的扇风,道:“今儿是我爹娘的忌日,我出城去祭拜了他们,让你担心了。”
“在哪里。”
她安静地问。
“一个挺远的地方,我都怕自己记不得路。”
萧泽微微苦笑:“只可惜我只能每年祭扫一回,坟前杂草有半人高,我又重新撒了些土,真怕以后我自己都找不到地方了。”
原来他背着剑,倒不是为了防身,而是除草用的。
萧沅叶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不由得从他的话里构想出那些隐藏在深山老林里与世无争的墓。
她的思绪飘飞,又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眼底有些湿润。
强行压抑住情绪,她轻声道:“没事,没事的……我懂。”
两个人保持着默契的沉默,似乎都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当中,用晚膳的时候,桃叶险些以为他们又发生了什么口角。
萧沅叶本不是一个会长久地沉浸于悲伤中的人,晚膳后,她照例看了会儿书。
正欲洗浴入睡,萧泽在窗外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叶子?”
她吓了一跳,将刚刚散开的衣裳合拢,重新系上衣带:“你做什么?”
“你先把窗开了……”
萧泽贴在窗边,跟做贼似的,嗖一下丢进来一包衣服。
萧沅叶拆开一看,原来是一套黑色夜行衣。
她皱了皱眉,低声道:“哥哥,咱这是要打劫呢,还是采花去?”
“都不是。”
萧泽的声音有些亢奋,跟他白日里的悲伤俨然二人。
他催促道:“你先换,换了衣裳,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的束胸已经解开,想着是夜晚无妨,便直接套上了夜行衣。
照例在小臂上绑了一圈暗器,靴子里藏好匕首,全副武装后推开了门:“哥!”
浮云蔽月,黑沉沉的夜里,萧泽朝她贼兮兮地挥了挥手。
成日在京都市井里厮混,又熟悉守卫的换班轮值,他们翻墙出了府后,一路上畅行无阻。
四下幽静,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无尽的沉睡当中。
偶有几点微弱的烛光闪烁,风吹叶落,院落里的看家狗竖起耳朵,冲着黑暗不安地汪汪叫了几声。
两道黑影身手敏捷地翻过墙,穿过狭小的巷子,最后停在了尽头。
萧沅叶两眼放光,注视着眼前这座废弃多年的宅院大门,眸中划过一道异色:“哥,你带我来的是……传说中的陆家鬼宅?”
京都的人,谁不知道陆家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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