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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堂后回到衙舍,狄公笑着对马荣、乔泰说:“此事瞒过了两位半日,非为他故,只是不想惊动了朱达元、让你俩先将他引出去,然后我与陶甘带了番役到他宅邸作一次彻底搜查。
朱达元不仅生性贪狠,而且狡诈十分,非如此计算不行。
再则,倘若我昨夜便将此中真情吐露给你们,你两位必然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露出形迹,反误大事。”
马荣咬牙叫道:“倘若我早知朱达元是杀害洪叔叔的凶手,我当即就亲手将他勒死!——但是,老爷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无头尸不是潘叶氏呢?”
狄公答言:“朱达元自己留下了两个大破绽。
首先一个就是他将死者的鞋袜也拿走了。”
“鞋袜拿走了?他不是将死者的所有衣裙鞋袜全拿走了吗,为何单说拿走了鞋袜便是大破绽呢?”
马荣不解。
狄公道:“你有所不知,凶手倘若单拿走那鞋袜而留下潘叶氏的衣裙,官府必然会怀疑起鞋袜失踪的含义。
因为我们知道女子的衣裙是否合身,是否系本人生前所穿很难判别,而鞋袜是否合脚则是判别尸首是不是潘叶氏的重要的一个证验。
凶手单拿走了鞋袜遗下衣裙,我们无从验别,反容易疑心尸首不是潘叶氏。
而凶手若是拿走衣裙单留下鞋袜则更糟——我们只须将鞋袜与尸首的脚一配,便知道这尸首不是潘叶氏。
凶手狡猾,一并将衣裙鞋袜全数带去,我们无所适从。
果然也一时骗过了我们的眼睛,都以为是潘叶氏的尸首。
“第二个破绽便是朱达元第二天又溜去潘宅,破窗而入,从衣箱的夹层里取走了那对金手镯,更愚蠢的是他竟将潘叶氏生平最珍爱的一件罗衫和一条皮袍也拿走了。
这个事实很清楚告诉我们,潘叶氏并未死,只是被凶手藏匿过了。
倘若凶手杀人时早知道金手镯所藏之处,必是当日就顺手取走。
当日未取,隔日再来,这说明有人事后告诉凶手金手镯所藏之处,要他回来取走。
而告诉凶手的只能是潘叶氏自己。”
乔泰问:“那么,老爷又是何时怀疑起朱达元的呢?”
狄公微微一笑,答道:“起初,我只是怀疑叶泰是凶手。
我反复思索这案子的内情,被杀害的女子不是潘叶氏只能是廖莲芳——她失踪后一直不见形迹。
件作说死者不是处女,我从于康的招供中得知廖莲芳与他早有奸情。
后来叶泰拐骗了廖莲芳,叶泰身强力壮,足以将她的头颅砍下,而潘叶氏则伙同叶泰掩盖这杀人凶案,自己也乘机躲藏了起来,嫁祸于潘丰。
但很快我改变了看法。”
陶甘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老爷很快又排除了叶泰作案的可能?”
狄公道:“潘丰家卧房里的一张新刷了漆的方茶几,改变了我的全部看法。
潘丰离家去山羊镇前将这方茶几放在卧房里阴干,但有人不慎碰了这茶几,茶几上的湿漆留下了手摸过的痕迹,故潘丰开释回家后只得又再刷一层新漆。
我断定摸过这茶几的必是凶手无疑,因为潘叶氏知道新漆有毒,她是决不会去碰它的,而凶手却不知这一层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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