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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提篮桥”
,什么“外滩”
,什么“董家渡”
、“龚家浜”
、“朱家弄”
、“鸭场浪”
……这都是些什么呢?拗口不说,一点也不洋气。
只有南京路、淮海路、霞飞路、四川路,他一下子就记住了,那自然是他常去买东西的地方。
有时候,走着走着,忽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一幢幢的高楼,他的心就哭了,不知怎的,就觉得特委屈,尤其是找来找去找不到地方的时候,就觉得嘴里很苦,很苦啊!
奇怪的是,没有多久,上海这个地方,他竟然很快地就接受了。
是啊,走在大街上,高楼林立,你一个人也不认识,孤是孤了一点,虽漂漂泊泊的,然而却没有人去打问你的来路,也没有人关心你的出身,多自由啊!
再说,他穿着军装呢,军装本身就会给人以信任感,加上他出去买东西也是带着钱呢(当然是“姐”
们的钱),只要你拿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没有人会嫉妒你(绝不会像在乡下那样)……账是一分一分算的,少一分也不行,多一分退给你,清清楚楚,很生意啊!
半年后,路也摸熟了,也知道怎么去乘公共汽车了,他就开始串“弄堂”
抄近道了……当他走进“弄堂”
之后,他才算真正切近了上海的日子。
那一个一个的小阁楼,一幢一幢的石库门房子,一间一间的板壁屋,高高低低,错错落落,就像是一个个叠叠加加的火柴盒子,是印着各种小巧图案的火柴盒。
就像上海人说的那样,实在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那逼仄,那豁亮,那挤压,那精巧,那狭小,那滋润,那恶言,那软语,那从小弄堂里溢出来的傲慢,一下子让他看到了上海的真面目,也是人的日子,对不对呢?
在上海,他虽然只是一个跑腿儿的小通讯员。
可慢慢地,经过女兵们的一再宣扬,他竟然成了卫戍区最有办事能力的人了。
是呀,相对来说,部队跟地方打交道是比较少的,比如新近调来的军官,或是刚刚随军的家属,要是有个什么事,也都托他来办。
比如,转一下关系,办个“煤气证”
,家里安部电话什么的,人们就说:找小福子,他能办,再难他也办。
既然“姐”
们说了,他也就一一应承下来,去给他们办。
这样一来,他的自由度就更大了,那是任务!
就见他一天到晚在外边跑……当然,时间是长了一点,有时候,一连十几天都见不着他的面,女连长或是一些军官家属也会把他找来问一问,跑得怎么样了?他就说,没问题,快了。
要知道,在九十年代初,电话是很难安的,“煤气证”
也是极难办的,就这么一个穿军装的小黑孩,一张嘴说话就土得掉渣,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要关系也没有关系……可到了最后,居然也给跑下来了。
这可是大上海呀!
他是怎么跑的呢?没有人问,也没人去打听,反正是跑下来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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