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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电脑崭新崭新的,花了不少钱,你们用的时候要尊重着点儿!
明不明白?还有,谁也不准告诉,”
西蒙重申,房间里又是一阵令人骨寒的凉气,“听到没有?明不明白?”
他俩又点点头。
保罗的脸都僵了,绷得紧紧的。
他躲开父亲的眼光,在大腿外侧画了个8字。
“你们谁去把那狗屎窗帘拉上。
怎么还开着?”
因为我们都站在这里,看你像个刺球一样胡闹。
安德鲁拉上窗帘,离开客厅。
即使在回到卧室,靠在床头之后,安德鲁也已无法像之前一样沉浸在对盖亚的美好想象中了。
父亲要参选议会,这个想法像一片巨大的冰川浮出水面,一切都因此笼上了阴影,包括盖亚。
自安德鲁出生以来,西蒙一直很满足于将自己囚禁于对他人的轻蔑中。
家是他对抗全世界的城堡,他的话就是法律,他的心情就是全家的晴雨表。
安德鲁长大一些之后,发现并非人人都是自家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便觉有些尴尬。
朋友的父母会问他住在哪里,但他说出来人家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经意地问他的爸爸妈妈参不参加社交活动和募捐仪式。
有时候人们能想起鲁思,可那还是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所有的妈妈都在操场上聚会。
她比西蒙容易打交道得多。
如果不是嫁了这么一个讨厌社交的男人,她也许会跟肥仔的妈妈一样,和朋友一起吃午餐晚餐,和小镇发生多种多样的联系。
也有些极为罕见的时候,西蒙会把脸贴上在他看来值得献献殷勤的人。
他会装出一副好人的假模样,安德鲁一看就恨不得躲起来。
西蒙会在那些人面前滔滔不绝,说些不高明的玩笑话,还常常不小心就踩进雷区,因为对于这些不得不交往的人,他既毫不了解,也并不真正关心。
最近安德鲁还问自己,在西蒙眼里其他人到底是不是真人。
至于父亲为什么忽然渴望在更广阔的舞台上亮相表演,安德鲁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一场灾难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安德鲁认识一些别人的父母,有的赞助自行车赛,为广场的新圣诞彩灯筹款,有的组织女童子军,还有的张罗读书会。
而西蒙从来不碰需要团体协作的事情,也从未对不能立竿见影带来好处的事情表现出一丝兴趣。
安德鲁心烦意乱,脑子里尽是可怕的幻象:西蒙当众演讲,谎话连篇,只有他老婆才照单全收;西蒙做出那副猿人脸,试图吓退对手;西蒙狂暴失控,他最喜欢的那些脏字源源不断飞进麦克风:贱、操、尿、屎……
安德鲁把笔记本电脑拉近身边,但又立刻推远。
桌上的手机,更是碰也没碰。
这样的焦虑和羞耻岂是一封短邮件、一条短信就能穷尽的?他得独自承受,连肥仔也没法理解。
他不知如何是好。
星期五
巴里·菲尔布拉泽的遗体已经运到殡仪馆。
白色头皮上还有深深的黑色刀痕,就像冰刀划过雪地,藏在他茂密的头发下。
遗体冰冷空洞如蜡像,穿着巴里结婚纪念日的衬衫和裤子,躺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周围流淌着轻柔的音乐。
化妆师手艺很巧,他的皮肤透出活着时一样的光泽。
他似乎只是睡着了,但也并不十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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