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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砚被解了围,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颇有些从断头台上下来的感觉。
他光顾着唏嘘自己的劫后余生,见苏可和福瑞家的都对玻璃球灯摸不着头脑,话没把门,打着哈哈笑起来,“烽火戏诸侯,这典故你们不知道?这个灯可不是个普通的灯,是风灯啊。
风灯干嘛使的,当然是迎风的时候不容易熄灭,而且玻璃罩子的,亮啊。
这要是挂在屋檐下,隔老远就能看见,可不跟烽火的作用一样。
回头姑娘就把这灯挂屋门口,爷看见了就巴巴过……”
少砚的话没说完,福瑞家的一巴掌就呼过去了。
见过没眼色的,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
这接下去是不是还要说,只要挂这个灯,就代表姑娘想公子了,那公子瞧见这个灯就会夜半敲门来了。
——你当这是会情郎呢?
就算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也不能当着人家面说啊。
再说另一个人是谁,是侯爷啊,这种市井勾栏里才会有的事,看出来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怎还能大言不惭说出来。
烽火戏诸侯,呸,引经据典的,真当自己会识文断字呢。
福瑞家的满肚子牢骚不能诉,所有的激动都化作寸寸目光扫向少砚,直吓得少砚汗毛都竖起来了。
见少砚不敢再开口,犹自还瞪了瞪眼吓唬他,这才转而去瞧苏可。
可就在这短短的空当里,苏可两手一松,那玻璃球风灯哐一声摔在了地上。
玻璃碎掉的声音尤为清脆。
“回去告诉你家爷,有本事直接来,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苏可的脸红得几乎能挤出血来,既是羞臊,又是愤恼,整个人都在发抖。
相比于那种勃然大怒,她这种刻意压制的情感反而更有张力,周身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她说完就冲回屋,门关上的一刻,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
他怎可以这样过分,他可以强迫她,却不能这样侮辱她。
拿一盏灯来,真当她是烟花巷里的青楼粉面吗?那是不是每次悬灯都可以抵消她欠他的债?
苏可死死瞪着眼睛,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许哭,可是宣泄不掉的情绪在身体里绞痛的疼。
她多想大声地吼叫几嗓子,可人在屋檐下,哪来的肆意发泄。
她在屋子里像一头困兽来回奔走,撞到桌腿凳脚都浑然不觉。
眼下的她急需一桩事来分心,否则她真的会崩溃。
这时的苏可想到了藏在床下的算盘。
她小心翼翼将蓝皮包袱从床底掏出来,锦盒里的算盘带着一些木料特有的香气,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算盘珠在指肚留下软腻的触感。
胡乱拨动几个,伴着嘀嗒的碰撞声,她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苏可打得很慢,却非常用心。
她将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到手上,一加二加三加四……加到一百后记下来,重新再从一加到一百。
她不知道哪一次的答案是正确的,因为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一样。
这证明她的心还没有完全静下来,那么就重新再来。
这一夜,终于就这么熬过去了。
而另一边,邵令航从同僚儿子的周岁宴上满身酒气的回来,眼睛亮得像星,步子走得像蛇。
当他回到荷风斋的时候,少砚早躲得八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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