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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军的团部设在山坡上的一片松林里。
枯黄的陈年的松针积了很厚一层,踏上去软绵绵的。
警卫员们就在这里铺上了两张淡绿色的雨布,作为他们团长和政委休息的地方。
经过一夜急行军,警卫员们靠着树干很快就睡熟了。
尤其小迷糊,头枕着背包不住地打呼噜。
邓军和周仆却静静地坐在雨布上,毫无睡意。
和师部的电话线已经架通,师长在电话上两次催问敌人的情况。
可是派出的侦察员还没有回来。
两个人望望山下,在灰尘飞扬的黄土公路上,向北撤退的人流,仍然三五成群络绎不断。
他们的脚步是那样疲惫,行动是那样迟缓,就仿佛凝滞在那黄土路上似的。
看到这种情景,邓军和周仆真恨不得立刻赶上前去顶住敌人,扭住敌人,可是现在敌人到底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这是多么叫人凄楚难捱!
将近中午,最先派出的几个侦察员回来了。
他们一致报告说:敌人已经到了龟城,炮火已经打到了龟城以北。
邓军立刻抓起耳机向师长报告。
师长听完报告,像是沉吟片刻,然后问道:
“他们是亲眼看到的吗?”
邓军转过脸,对着几个侦察员严肃地问:
“你们究竟是不是亲眼看到的?”
“我们确实到了龟城附近。”
一个侦察员解释说,“一路上逃难的老百姓都说敌人到了龟城。
我们亲眼看到,敌人火炮的弹着点,落到龟城以北不远的地方。”
邓军把侦察员的话,如实做了说明。
只听师长在电话里带着责备的意味说:
“这就不对!
敌人的炮打到龟城附近,正好说明敌人并没有进占龟城。
你听听炮声,这是远射程炮的声音!
很可能这是敌人用远程炮火对人民军进行火力追击。”
邓军考虑着,没有答话。
只听师长又说:
“这是一场新的战争,比国内解放战争更要严酷的战争。
要注意个别人是否有怯战心理。
……要教育侦察员,情况一定要搞确实。
不然,我们究竟是在龟城以北打击敌人呢,还是在龟城以南打击敌人呢?这就马上要影响我们的行动了。
……”
师长可能考虑到自己新提升不久,不适合对一位老战斗英雄用这样的口吻,才又改变了调子说:“老邓呀!
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这邓军一向心胸坦荡,襟怀洁白。
多年的革命生涯,锤炼了他极为坚强的组织观念。
尽管今天的直属上级是不久以前的同级干部,而且是多年以前的下级,在他看来,在革命的道路上,这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现象。
刚才师长最后两句话的过分客气,倒反而使他有几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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