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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公主要往慎元宫送的东西,眼下宫里头人手忙不过来,你若是有空,便去送一趟吧。”
流丹递过一个托盘,上头盖了红布,在外头也瞧不出是什么。
慎元宫听上去平淡无奇,可在宫里头人人都忌讳得紧,明珠听过这个名字,那还是在群芳馆的日子,双姑姑冷峻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在宫外头都听过冷宫,这慎元宫就是这么个地方,犯了错的嫔妃就关在这里头,慎元宫是去不得的,也不许在宫里头提起,不然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们可都记得了?”
襄平长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该和冷宫扯上关系。
见她迟迟不动,流丹淡淡道:“怎么,如今架子大了,连我都使唤不动你了么。”
明珠抬手接过托盘,道了一声喏,而后转身出了昭和宫。
整个禁庭都笼罩在新年的喜庆气氛里,长街宫巷周遭,都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明珠走在当中,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宫里的路向来曲折回环,一不留神就走错了,当初在群芳馆的时候,专门有小黄门带着走过两遍,明珠脑子好,这些路都一五一十的记得清楚。
走了一刻钟的功夫,远远的已经能瞧见慎元宫的绿色琉璃瓦来。
今日天色晴好,琉璃瓦上反射这明晃晃的阳光,明珠在宫门外站定了身子,微微吐了口气。
慎元宫里住着三四位犯了错误的嫔妃,位分最高的那位,是先帝的德妃。
明珠对这位德妃娘娘所知甚少,不过这是听说她只有一子,是原本的大皇子,且在十年前就已经身故。
先帝三子,除三皇子登临大宝之外的其余两个皇子,皆于十年前的宫变中身故,哪怕当初不过十二岁的五皇子也不例外,这是禁庭心照不宣的秘密。
今日要送的东西,便是给德妃的。
旧皇已薨,新帝即位,兜兜转转十个春秋已过,唯有这冷宫里面,时光像凝固了似的。
明珠向前一步,还没来得及敲门,这朱红的宫门却从里头推开了。
明珠被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半步。
在这已经剥落红漆的木门后面,伸出一只黑色的云纹缎头靴,而后便是玄色的行莽和腰间的佩绶。
明珠抬起眼,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下意识矮身行礼:“严大人。”
严鹤臣看着明珠头顶的发旋,而后目光又扫过她手上的托盘,才淡淡道:“这是哪里你可知道?谁让你来的。”
语气冷冷的,像是钝刀子割肉,叫人觉得脊背生寒,严鹤臣也不等明珠回答,上前一步就掀开了她手中托盘上头的红布。
里头是一个人偶,穿着武士的甲胄,眼睛空空的两个洞,看着分外摄人。
巫蛊之术是宫中的大忌,襄平长公主是在掖庭长大的人,其中厉害她只怕比旁人更清楚。
看着托盘上的这个小人儿,严鹤臣的眼睛愈发幽深了。
“是她叫你来的?”
明珠知道他的意思,低声称喏。
严鹤臣缓缓抬起手,把那个小人拿了起来,他伸出手,指腹划过那小人的衣服,而后把他放在袖子里,看向明珠,淡淡道:“你回去吧,这没你事了,长公主那里我亲自去说。”
从慎元宫到昭和宫的路很长,明珠走得很慢,严鹤臣竟然会去慎元宫,莫不是皇上让他去的?只是当年皇上与大皇子争夺帝位,你死我活,只怕除之而后快,如今能留德妃一命,只怕也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又如何能让严鹤臣去看望呢?
明珠怕死,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卷入进什么宫闱迷辛里面,她草芥一样的命不值钱,可若是死了,当真是一了百了了。
当日夜里,严鹤臣来到了昭和宫,粗粗算下来,他已经有五六日没来过了。
明日就是除夕,阖宫上下都洋溢着喜庆。
皇后亦派人赏了春盘,所谓春盘,是一个大盒子里头摆了十六个珐琅盒子,细丝酱菜,五香小肚,宫里头的鸡鸭是常有,也不算太新鲜,不过是皇后的恩典,大家一起图个乐。
就在晚膳的时候,严鹤臣独自踏着月色来了,明珠本就站在公主寝宫的门口,严鹤臣停了步子,还耐心同她叙话:“里头该是在吃春盘,你怎么独自在这站着。”
明珠行了礼才说:“方才吃过了,公主自己在里头,大人请吧。”
说着就掀了帘子。
严鹤臣本是想和她再叙几句的,瞧着她的模样,张了张嘴,到底也没有说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