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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渡垂着眼,右手端一只茶杯在手里把玩,闻言倏然掀眸,寒光璨璨。
景林额角密布细汗:“大阁领的事,下官做不得主。”
朱颜不理会:“另外,我还要再加一条。”
“请说!”
景林如丧考妣,有气无力。
朱颜露齿,将吃完羊肉的羊骨头往前一推,喰手指:“到时候你必须敲锣打鼓绕长安城一圈,并且高喊‘内卫府景林判案不如朱家六姑娘’,如何?”
杏眼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还有捉弄人成功后的狡黠得逞。
沈渡眼尾弯了弯,鲜少见她如此性情淘气的一面。
众目睽睽下,景林缓缓跪行到沈渡跟前,拱手,磕头,气氛沉重。
堂前吃饭的客人,大气都不敢出,有人甚至对朱颜投去同情的目光。
朱家六姑娘,想死想疯了。
“好!”
随着男子言毕,尘埃落定,景林抹了把汗,暗地里捶自己几下,才上了一次当,为何还去招惹这女人?不该,属实不该。
无人瞧见沈渡唇边一闪而逝,如惊鸿一般珍贵的浅笑。
今日只这一顿饭,只这一点,倒是与新婚夜相似,不过,若今日婚事当真顺利举行,那等待自己的,怕不是饭,而是……刀剑枪戟鹤顶红,内卫府内狱十八般刑具。
当然,沈渡怎可能让婚事顺利举行。
“咯咯咯……”
突兀的一声娇笑响起,朱颜轻抚手背上激起的不爽,只看到一片金丝滚边红色裙裾由二楼帷幕后闪出,有人一手执蝶戏牡丹绢扇,一手朝身后招了招,脚蹬凤履,头戴凤钗,一阵风一般来到两人跟前。
此人方额广颐,龙睛凤颈,气度不凡,隐隐有股威压,这是常居高位者才有的自小便养成的气势。
朱颜大约猜出来人身份,几不可闻摇头,可惜了,这幅相貌虽好,可奈何太阳穴两边的日月角浅了点,用术士的话说,大约,没有帝王命吧。
但传闻中的此人,可不是一点没有帝王心。
“英王殿下。”
沈渡起身行礼,桌角下踢朱颜一脚以示警醒。
朱颜恍然回神,跟着起身行礼:“英王殿下千岁。”
“呵呵呵,无须多礼,都起身吧。”
大厅里众人这才起身,英王永安公主低头审视朱颜,丹凤眼眼尾捎带上凌厉:“你就是朱家的六姑娘?”
朱颜骇然,还未作答,一旁跟随的夫人轻道:“怕不就是这位,适才以案件做赌自求和离,瞧着就是个伶俐的,这般竟然把大阁领都拿捏住,张相调教人的功夫可不是虚的。”
朱颜皱眉,她大约听出来了,永安公主身旁这位在针对自己,句句毫无关联,却句句把自己当成了靶子,夸人夸出这等水平,莫不是成了精的精怪么?“这位夫人说笑了,下官……”
朱颜顿住,盯着永安公主旁那位夫人手里的绢扇,正是西明寺外见到的那把牡丹白绢罗扇。
“下官不过刑部九品书令史,司查案记录问询之责,不知道跟这位夫人说的张相有何关联?”
朱颜再看沈渡:“既然嫁给夫君,自然以夫君为尊。”
沈渡的视线投射过来,朱颜抿唇笑了笑,看起来很自然,那番话很真心,沈渡不看她,看向那位妇人:“怎么?唐大夫人觉得我沈某人跟张相有何勾结不成?”
被称为唐大夫人的妇人将牡丹白绢罗扇往鼻翼处靠拢,垂下眼敛:“不敢,大阁领说笑了。”
朱颜咬唇,视线才落在沈渡眼里,对方却直接跳开了……只略了丝毫光景,朱颜心里面一番计较,上前捉了沈渡一只手包自己手心里,委婉而忧伤:“夫君,您就让妾身查案吧,妾身不提和离的事了,妾身以后听你的话。”
朱颜鹿眼迷蒙,猫唇樱红,这般摇晃沈渡胳膊,如同早晨起床对着你撒娇的猫儿……沈渡表情耐人寻味,景林伸出去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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