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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刘据像往常一样,完成功课就拖着霍光去了椒房殿,趁着小嬗儿还在宫里,他可要抓紧机会陪他多玩玩,一旦回了卫家,他见他就没这么方便了。
不料尚未跨进殿门,刘据就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婴儿哭闹声,仔细分辨,那还不是一个孩子的声音,与小孩子的咿咿呀呀相辉映的,是诸邑公主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刘据展颜一笑,欣喜道:“定是长姐回宫来了,她还带着宗儿。”
卫长公主出阁已经四年,却是前不久才生下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名唤曹宗,比霍嬗小了十来天。
曹宗……
霍光听到这个名字神色略微一滞,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刘据的表情。
征和二年,曹宗受到牵连卷入巫蛊之祸,先是失了曹家传承六代的平阳侯爵位,后与阳石公主、诸邑公主等人坐巫蛊诛,直到元康四年,才由其子曹喜奉诏复家。
曹襄和卫长公主皆是年寿不永,刘据怜惜外甥幼失怙恃,一向对他颇为疼爱。
霍光原以为,他能在刘据脸上看到些许不同寻常的表情,不想刘据只是拉着他的手,加快了往前走的步伐,边走边道:“肯定是嬗儿和宗儿打起来了,我们快去看看!”
霍光闻言无语地挑了挑眉,两个四五个月大的婴儿,爬都爬不利索,哪里就能打起来了。
看着一脸兴奋的太子殿下,霍光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进京之前,霍光对自己的未来进行了准确的规划,他要守护太子,他要保住兄长和嬗儿。
便是发现太子可能和自己是同类,霍光也没有太多的担忧。
毕竟,较之他人的百般维护,太子自己能有警惕之心和应对之策是最好不过的。
却不曾想,和刘据相处的时间越长,霍光越是看不懂他了。
说他是原来那个天真无忧的小太子吧,他时不时有惊人之举,绝不是原来的小太子能做到的,他甚至改变了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比如说,他保住了前世早夭的卫无忧;再比如说,他说服了皇后,让阳石公主嫁给了表兄公孙敬声,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两人各自婚嫁,后来又闹出通奸的丑闻。
可说他是征和二年遇难又回来的太子殿下,霍光又没法说服自己,因为刘据的一举一动,真的就是小孩子应有的表现,而不是像他那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孩子。
拉着霍光跑进后殿,刘据一把放开他的手,朝着榻边跑去。
木榻上,两个裹着红肚兜的奶娃娃正靠坐在一起,你推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稍微哪个手重了,另一个就哇哇大叫,可惜是干打雷不下雨,就没一个掉眼泪的。
也正因为如此,卫长公主不但不叫人把两个孩子分开,反而和诸邑公主一起,在旁边笑着看热闹。
椒房殿冷清了好些年,难得今天热闹,皇后自然是不会阻止的。
“嬗儿,宗儿,你们谁打赢了啊?”
刘据在榻边坐下,他伸出手,强行把两个小家伙的脸转过来看着自己。
霍嬗近些日子天天见着刘据,眨了眨眼认出他来,立即不理曹宗了,他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咿咿呀呀,朝着刘据伸出两只小胖手,意思是想要他抱。
曹宗此前少有进宫,只见过刘据一两回,根本不认得他。
他见霍嬗不跟自己玩了,还要刘据抱他,很不高兴,啊啊叫着从后面扯住霍嬗的裤腿,死活不放他走。
偏偏刘据就在这个时候把霍嬗抱了起来,曹宗手一滑,向后摔下去,哇地哭了。
刘据顿时慌了,可他手里抱着霍嬗,根本腾不出手去看曹宗的情况,只好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卫长公主:“长姐,宗儿怎么了,没有摔着哪里吧?”
没等刘据开口,就有几位保姆围过来,把哭闹的曹宗抱起来浑身上下检查了遍,别说伤口了,连个红印子都没有,可他就是哭个不停,眼角的眼泪毫不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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