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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野不客气地乜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捏了捏鼻梁,在自己老父亲面前也不端着了,他语气恹恹地说:“他们不会让女儿跟我去闻洲岛,更舍不得让她和我苦兮兮地异地恋。”
这一刻,丛野才脱离了那个仿佛无所不能的基地领头人角色,在自己父亲面前,也愿意做一个无助的孩子。
话落,他略一垂眼,又淡声说:“叔叔阿姨的担忧是人之常情,我的想法才是自私。”
难得瞧见自家儿子露出脆弱的一面,丛城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无言以对地问:“这有什么为难?你那基地这么多年过去,没了你就不会转了?”
闻言,丛野略微蹙起了长眉,老头子说得没错,如今闻洲岛的运行早已成熟,根本不需要要他时刻在那儿盯着。
但一直以来,他都将闻洲岛视作自己的毕生责任,他不知道离开了闻洲岛,还能做什么?
以及某些陈年旧疤,时不时在回忆里发炎,让他痛上一阵,他实在没办法离开那个地方。
作为一手将他养大的老父亲,丛城一眼就能瞧出他在想什么,随即掏出手机,在某个app的频道里点出一则新闻,随后车内响起女主持人端装雅正的声音——
“进入,嘉城南区发生一起老虎伤人事件,据悉该老虎从岭山下山进城……动物与人类的关系越渐紧迫,值得我们深思。”
一则新闻播报结束,丛野眉头当即拧紧了一圈。
丛城难得褪去了他老顽童的气质,某种岁月积淀的沧桑沉稳浮出水面,他侧眸看向丛野,叹息似的说:“我当初看见这则新闻,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你,你将你妈妈牵挂的地方保护得很好,你爸我很骄傲,你妈要是还在,只会比我更骄傲。”
自从丛野远赴闻洲岛,他虽然时常嘴上抱怨丛野,但平时爱看财经杂志的习惯,却水到渠成地变成了每天都要看一眼环境相关的新闻。
丛野隐有猜测,不动声色地问:“你想说什么?”
丛城移开目光,好似落到了很远的地方,神情略带淡淡的怀念:“其实当初,你偷偷带你妈去了岭山,我时常后悔,那时候不该揍你,你不知道那天揍完你,你妈一整个晚上都不理我。”
画面被拉远,女人坐在二楼整片的玻璃墙下,神情温和柔软地看着远处的山。
利落干脆的女人,失去了她的理想,变得越渐的温柔,对自己儿子总有无限的包容,说不完的话。
十六岁那年,丛野以为她总是看着山的方向,是想进去看看,所以他就趁丛城出差,偷偷带着她进了岭山,结果本就身体羸弱的女人,回来就大病了一场,一直不见好。
他垂下眼眸,他记得那一次挨揍,母亲在生完他后,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一直都是丛城在管他,他从小就不是个人,挨揍是家常便饭,但那一次是丛城揍他凑得最狠的一次,不可能忘记。
因为在第二年的那个季节,那个女人就永远地离开了,如愿所偿地被埋在了她渴望的山里。
丛城好似不需要他的回应,自己说自己的,“你妈还在的时候总说,等她身体好些了,一定要去岭山看看,所以你那次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所以……”
他又看向丛野,一字一句地说:“十多年了,你该走出来了,你妈难产也不关你的事儿,当初我说给你打了,还是你妈非要给你生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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