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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倚在暖阁里间的贵妃榻上,只手支着下巴歪着,虽是懒懒的,却也没有一丝睡意。
只觉得头上一枝金簪子垂着细细几缕流苏,流苏末尾是一颗红宝石,凉凉的冰在脸颊上,久了却仿佛和脸上的温度融在了一起,再不觉得凉。
正半梦半醒的迟钝间,听见有小小的声音唤我:“小姐,小姐。”
渐渐醒神,是浣碧的声音在帘外。
我并不起来,懒懒道:“什么事?”
她却不答话,我心知不是小事,抚一抚脸振振精神道:“进来回话。”
她挑起帘子掩身进来,走至我跟前方小声说:“冷宫余氏不肯就死,闹得沸反盈天,非嚷着要见皇上一面才肯了断。”
我摇头,“这样垂死挣扎还有什么用。
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极是厌恶她,只说了‘不见’。”
“回了皇后没有?”
“皇后这几日头风发作,连床也起不了,自然是管不了这事。”
我沉吟道:“那么就只剩华妃能管这事了。
只是华妃素日与余氏走的极近,此刻抽身避嫌还来不及,必然是要推托了。”
“小姐说的是,华妃说身子不爽快不能去。”
我挑眉问道:“李长竟这么没用,几个内监连她一个弱女子也对付不了?”
浣碧皱眉,嫌恶道:“余氏很是泼辣,砸了毒酒,形同疯妇,在冷宫中破口大骂小主,言语之恶毒令人不忍耳闻!”
我慢慢坐直身子,抚平鬓角道:“她还有脸骂么?凭她这么骂下去恐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余氏口口声声说自己受人诬陷,并不知自己为何要受死。”
我站起身,伸手让浣碧扶住我的手,慢里斯条道:“那你就陪我走一趟冷宫,也叫她死得明白,免得做个枉死鬼!”
浣碧一惊,连忙道:“冷宫乃不祥之地,小姐千万不能去!
何况余氏见了您肯定会失控伤害您,您不能以身涉险!”
我凝望着窗纱外明灿灿的阳光,理了理裙裾上佩着的金线绣芙蓉荷包的流苏,道:“不能再让她这么胡闹下去,叫上槿汐与我一同过去。”
浣碧知我心意已定,不会再听人劝告,只好命人备了肩舆与槿汐一同跟我过去。
冷宫名去锦,远离嫔妃居住的殿阁宫院,是历代被废黜的嫔妃被关押的地方,有剥去锦衣终生受罪之意。
有不少被废黜的嫔妃贵人因为受不了被废后的凄惨冷宫生活,或是疯癫失常或是自尽,所以私下大家都认为去锦宫内积怨太深,阴气太重,是个整个后宫之中怨气最深的地方。
常有住的近的宫人听到从去锦宫内传出的永无休止的哭泣呜咽和喊叫咒骂声,甚至有宫人声称在午夜时分见到飘忽的白衣幽魂在去锦宫附近游荡,让人对去锦宫更加敬而远之。
坐在肩舆上行了良久,依旧没有接近去锦宫的迹象。
午后天气渐暖,浣碧和槿汐跟在肩舆两侧走得久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不时拿手帕去擦。
抬着肩舆的内监却是步伐齐整,如出一人,行得健步如飞。
我吩咐道:“天气热,走慢些。”
又侧身问槿汐:“还有多远?”
槿汐答道:“出了上林苑,走到永巷尽头再向北走一段就到了。”
永巷(1)的尽头房屋已是十分矮小,是地位低下的宫人杂居的地方。
再往前越走越是荒凉,竟像是到了久无人烟之处。
渐渐看清楚是一处宫殿的模样,极大,却是满目疮痍,像是久无人居住了,宫瓦残破,雕栏画栋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看不清上面曾经绘着的描金图案。
还未进冷宫,已听见有女子嘶哑尖利的叫骂声,我命抬肩舆的小内监在外待着,径直往里走去。
一干内监见我进来,齐齐跪下请安。
李长是玄凌身边的贴身内侍,按规矩不必行跪礼,只躬一躬身子施礼道:“婉仪吉祥。”
我客气道:“公公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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