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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倒有人和我提起一位先生来,学问人品都是极好的,也是南边人。
但我想南边先生性情最是和平,咱们城里的小孩,个个踢天弄井,鬼聪明倒是有的,可以搪塞就搪塞过去了,胆子又大,先生再要不肯给没脸,一日哄哥儿似的,没的白耽误了。
所以老辈子不肯请外头的先生,只在本家择出有年纪再有点学问的请来掌家塾。
如今儒大太爷虽学问也只中平,但还弹压的住这些小孩子们,不至以颟顸了事。
我想宝玉闲着总不好,不如仍旧叫他家塾中读书去罢了。”
王夫人道:“老爷说的很是。
自从老爷外任去了,他又常病,竟耽搁了好几年。
如今且在家学里温习温习,也是好的。”
贾政点头,又说些闲话,不题。
且说宝玉次日起来,梳洗已毕,早有小厮们传进话来说:“老爷叫二爷说话。”
宝玉忙整理了衣服,来至贾政书房中,请了安站着。
贾政道:“你近来作些什么功课?虽有几篇字,也算不得什么。
我看你近来的光景,越发比头几年散荡了,况且每每听见你推病不肯念书。
如今可大好了,我还听见你天天在园子里和姊妹们顽顽笑笑,甚至和那些丫头们混闹,把自己的正经事,总丢在脑袋后头。
就是做得几句诗词,也并不怎么样,有什么稀罕处!
比如应试选举,到底以文章为主,你这上头倒没有一点儿工夫。
我可嘱咐你:自今日起,再不许做诗做对的了,单要习学八股文章。
限你一年,若毫无长进,你也不用念书了,我也不愿有你这样的儿子了。”
遂叫李贵来,说:“明儿一早,传焙茗跟了宝玉去收拾应念的书籍,一齐拿过来我看看,亲自送他到家学里去。”
喝命宝玉:“去罢!
明日起早来见我。”
宝玉听了,半日竟无一言可答,因回到怡红院来。
袭人正在着急听信,见说取书,倒也欢喜。
独是宝玉要人即刻送信与贾母,欲叫拦阻。
贾母得信,便命人叫宝玉来,告诉他说:“只管放心先去,别叫你老子生气。
有什么难为你,有我呢。”
宝玉没法,只得回来嘱咐了丫头们:“明日早早叫我,老爷要等着送我到家学里去呢。”
袭人等答应了,同麝月两个倒替着醒了一夜。
次日一早,袭人便叫醒宝玉,梳洗了,换了衣服,打发小丫头子传了焙茗在二门上伺候,拿着书籍等物。
袭人又催了两遍,宝玉只得出来过贾政书房中来,先打听“老爷过来了没有?”
书房中小厮答应:“方才一位清客相公请老爷回话,里边说梳洗呢,命清客相公出去候着去了。”
宝玉听了,心里稍稍安顿,连忙到贾政这边来。
恰好贾政着人来叫,宝玉便跟着进去。
贾政不免又嘱咐几句话,带了宝玉上了车,焙茗拿着书籍,一直到家塾中来。
早有人先抢一步回代儒说:“老爷来了。”
代儒站起身来,贾政早已走入,向代儒请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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