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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好似做掌上压般,把胸口一下下的压下去床垫,发觉无效,就抱着枕头,重重压上胸口,连着枕头俯上撞下去床垫。
樊梦睡的是双层床,床垫薄、床板也薄,加上他生得虽不是牛高马大,也是个体魄强健的二十一岁青年,便撞出一记沉闷的响声,「嘭」一下的。
来得快去得快,没有馀韵。
樊梦倒是吓醒了,没想到会撞得这么大声。
过了不够十秒,又听到下层传来弟弟樊英的鼻嚊声,樊梦才放心。
樊英是个中四生,最近功课特别多,昨晚两三点才去睡觉,等会儿又要七点起身上学。
樊梦可不想吵醒他。
这样闹了一闹,刚才樊梦的心跳倒是平伏了,跟往常一样平静地、依应有的节奏跳动着。
他这时才能从梦境抽离,真正是睡醒,回到现实。
他十分明白刚才心跳猛而急的原因——他感到一些怪事降临于自己身上而他无法解释、无法跟任何人倾诉。
他是疯了,是疯了。
这是现实,那才是梦,唯有在现实中他能关掉响闹、停止《陀飞轮》的旋律,而在梦里他只能被动地听《陀飞轮》,无法找到歌声的源头。
因此刚才的「食饭」必定是梦,现在被窝中的滚动,必定是现实。
这是无庸置疑的事,不能再深入地考究——樊梦相信一切,他没有选择的馀地,必须相信一切。
现实中他识得楚兆春。
楚兆春跟他同系,以前他们曾上过同一个庄(也就是系会),但上个月楚兆春因家里有事而退出,樊梦则继续待在庄里。
year1的日子快完了,还剩下一个月。
楚兆春是一个长得出眾的男生,眉目清秀,眼睛不算大,但常常迎着别人的眼神,绝不闪缩,总是跟他对话的人看不得他那双诚恳而直白的黑眼睛,而要躲开他的眼神。
每次樊梦跟楚兆春谈话,都忍不住要别开脸的。
他跟楚兆春一点也不熟,连朋友也称不上。
楚兆春是一个活跃份子,与开朗、大刺刺的人混得很熟,常常不自禁就爆出几句粗口的。
樊梦面对不熟的人时,沉默寡言,对于他,楚兆春的节奏是一轮飞驰于马路上的跑车,又快、又晓转弯,说话时常常妙语连珠;反之樊梦还好似过时的电车,沿着单一的路线走,慢吞吞的,应对的话来来去去也是那三几句,所讲的笑话也来来去去就是那三两个。
楚兆春是一块肉汁鲜美的日本神户牛柳,则樊梦便是一大块又瘦又乾、置于超级市场冰柜三天也无法出售的瘦猪肉。
容貌谈吐俱佳的楚兆春却没有女朋友,跟樊梦一样。
闻说楚兆春下年盘算要加入另一支庄,好似是摄影学会,因里面有一个他想追求的女子。
也听说楚兆春跟系内比他高年级的学姐来往,快要出pool、公开恋情。
樊梦一星期有三节课跟楚兆春一起上——也就是一星期见他三天——每次都有不同女生为楚兆春留位。
楚兆春一般是迟到十分鐘才进课室。
樊梦从来没想过要跟楚兆春做朋友。
对于朋友,他上了大学后就不强求,一直以来都跟中学时几个好兄弟来往的。
在好友面前,他是个外向又爱讲笑话的人,在大学里,他是个沉默乏味、年轻朝气都被抽乾的男子,空有一张称得上俊朗的脸跟挺拔的身材。
基本上没人敢接近樊梦,只除了两个跟樊梦同样偏内向的男子。
但从这个月头开始——就是三月一号——他在梦里见到楚兆春。
第一个梦,他忘了极多细节——这是正常的,人总是无法记清楚梦的细节,只有刚醒来最是有印象,过几小时,就忘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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